第二十章
兹雷2—8282。请立刻回电。极其重要。
我走进一个电话亭,关上门,吃了一小颗药,跟幽灵似的接线员争吵了大约二十分钟。于是渐渐可以听清一个四重唱的对话:女高音,比尔兹利没有这个号码;女低音,普拉特小姐正在去美国的途中;男高音,比尔兹利学校没有打过电话;男低音,他们不可能打电话来,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天我在科罗拉多州的钱皮恩。经我追问之下,那个长着鹰钩鼻子的人才费心去查问到底有没有一个长途电话。根本没有。但不排除从当地某个电话拨号盘打来的一个假的长途电话。我向他道谢。他说:没问题。我去了一趟水声的男厕所,又到酒吧间去喝了一杯烈性酒,随后开始走回去。从第一层平台上!我便看见在底下远处样子好像小学生的擦得不干净的石板那么大的网球场上,闪着金光的洛丽塔正在打一盘双打比赛。她来回奔跑!就像待在博斯的三个可怕的瘸子当中的一个美丽的天使。其中有个瘸子,就是她的搭档,在换边的时候,用球拍开玩笑地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下。他长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穿着不大相称的棕色裤子。瞬息之间,出现了一阵慌乱一他看见了我,扔下球拍——我的球拍!——急匆匆地!上斜坡。他挥动着手腕和胳膊肘儿,滑稽可笑地想要模仿退化了的翅膀,迈着罗圈腿朝街上爬去,他的灰色汽车就在那儿等他。一转眼,他和那辆灰色汽车就都不见了。等我走到下面的时候,余下的三个人正聚在一起,挑选网球。
“米德先生,那个人是谁?”
比尔和费伊两个人都显得神情严肃,他们摇了摇头。
那个荒唐的不请自来的家伙闻来凑成一盘双打,是吗,洛莉?
洛莉。我球拍的把手还热乎乎的,叫人厌恶。在回饭店之前,我把她带进一条小路,那儿几乎满是芳香的灌木,开着一些烟雾似的花儿。我正想呜咽啜泣,用最卑下的方式请求她这个冷静地待在梦境中的人儿澄清(不管多么言不由衷)笼罩着我的那种死气沉沉的可怕的气氛,忽然我们发现自己正在捧腹大笑的米德那一对人的后面——相互匹配的人儿,你知道,在古老的喜剧中总在田园诗一般的环境中相遇。比尔和费伊都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走来的时候,他们秘密的笑话刚刚说完。那实在无关紧要。
洛丽塔说,她想去换上游泳衣,把下午余下的时间都消磨在游泳池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那确实真的无关紧要,而且显然认为生活带着它的种种例行的乐趣正自动地滚滚向前。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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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