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棋王》
寻根”的来龙去脉——
一、新时期文学走向风格化之初,作家们首先获得了一种“寻找”意识。寻找新的艺术形式,也寻找自我。
二、“寻找”意识的产生,与通常所谓“价值危机”有关,也与文坛的“现实主义”的危机相联系。因而,许多作家从艺术思维方法和感觉形式上接受了西方现代主义。
三、西方现代主义给中国作家开拓了艺术眼界,却没有给他们带来真实的自我感觉,更无法解决中国人的灵魂问题。也就是说,艺术思维的自由不等于存在的自由,正如有人认为的那样,离开了本位文化,人无法获得精神自救。于是,寻找自我与寻找民族文化精神并行不悖地联系到一起了。
着眼于这个大背景,的意义就比较清楚了,说它直接引爆了那场“文学寻根”运动,也未尝不可。总之发表五个月后,《上海文学》杂志与浙江文艺出版社联手,在风景如画的西湖边召开了文学座谈会,回顾过去,预测未来,探讨新时期文学如何突破既有艺术成规,更上一层楼。阿城是这次会理所当然的受邀者。据与会者季红真的描述:会议期间,阿城“时而庄重,时而诙谐。庄重时如一个受苦受难的耶稣,诙谐时则如一个大顽童。”在一次发言中,他大谈中国文化,情绪激动,结尾一句是:“一个民族是不会忘记自己的文化的”,众人一时被震慑,会场上鸦雀无声。(阿城《俯仰天地的魂魄》,《芒种》1995年第1期)这次座谈会的效应几个月后就显示出来:韩少功在1985年第5期《作家》上发表了《文学的“根”》,郑万隆在1985年第5期《上海文学》发表了《我的根》,李杭育在1985年第6期《作家》发表了《理一理我们的根》,阿城在1985年7月6日《文艺报》上发表了《文化制约人类》,郑义在1985年7月13日《文艺报》发表了《跨越文化断裂带》,与之同时,一批“寻根”小说相继问世:韩少功、《女女女》,郑义的《老井》、《远村》,郑万隆的《异乡异闻》,贾平凹的《商州又录》、《商州世事》,阿城的、、《遍地风流》,王安忆的……,一时间,南北呼应,热闹非凡,一场“寻根文学”运动,就这样在中国文坛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这群“寻根文学”作家中,阿城是比较特殊的一位。论文学创作上的起步,他最晚;论艺术起点,他最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来有点意思,阿城是在给别人的小说画插图时觉得不过瘾,才写开小说的。据仲呈祥叙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夜晚,在北太平庄22路汽车终点站,阿城对他说:“说实话,替别人的小说插图,倒勾起自己写小说之念。譬如说反映知识青年生活的小说吧,我就总觉得还不够味儿,至少我自己在这方面的生活,还没有在小说中得到充分表现。”(《阿城之谜》,《现代作家》1985年第6期)此时他已过而立之年。阿城文学上创作的这种“大器晚成”,当然是有原因的。受乃父的影响(钟惦棐早年在延安鲁艺学的就是美术),阿城从小酷爱绘画,一心想当一名大画家,在京城非主流的美术圈中小有名气,轰动一时的“星星画展”中就有他,还弄摄影,水平也很了不得。阿城能从云南农场调回北京,到《世界图书》编辑部“以工代干”,靠的就是画笔上的功夫。不过据美术界行家的评价,阿城在绘画上虽有相当造诣,但不算杰出,与他的文学才能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阿城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当他发现自己的文学创作上才能更大,前程也更大时,改弦更张是很自然的事。公平地看,小说写作上的晚出手对阿城绝对是件好事,使他出手不凡,一鸣惊人,如文曲星下凡。否则,阿城与他同龄的知青作家就没有什么不同了。汪曾祺老到地指出,阿城在下放劳动时期没有写出小说来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在今天,现在,阿城才能更清晰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