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云再起
口传出,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向敏中在汴京长大,早有耳闻,虽惊奇潘阆不大尊敬官家的口气,却也只是冷然不语,半晌才道:“潘兄说得不错,这件事太过重大,不该由我一个人来决定,咱们这就回去汴阳坊,与寇准、张咏一道商议。”
潘阆道:“还有一件事,我越想越是可疑,那就是昨晚樊知古在樊楼遇刺一案,这件事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向敏中道:“此话怎讲?”潘阆道:“樊知古是南唐叛民……不好意思,我不该用叛民的字眼,他北上大宋也算是弃暗投明了。不过他一旦被杀,南唐肯定是首要嫌疑犯。博浪沙的案子动静已经足够大,连官家都惊动了,又有那么多人为的假证据,如南唐郑王随从的尸首等等,追查到南唐身上是早晚的事。当此节骨眼儿,南唐正该避之不及,全力摆脱嫌疑,怎么可能还派人去行刺樊知古?这不是有意引火烧身么?”
向敏中幡然醒悟,道:“潘兄说得极有道理。高琼越狱、刺客尸首被焚毁后,没有了能将南唐和博浪杀行刺一案联系起来的实证,所以又有人刻意行刺樊知古,将大伙儿的视线往南唐一方引去。”潘阆道:“不错,一定是朝廷……不,我还是改口说高琼的同党好了,行刺樊知古的一定就是高琼的同党。”
向敏中道:“可官家为何又命我和张咏暗中调查樊知古一案呢?官家甚至认为樊知古遇刺跟王彦升一案有关联。若果真是朝廷所为,令开封府公然出面调查岂不是更好?”潘阆道:“这才正是官家的高明之处。若是由官署公然调查,南唐深知自己嫌疑最大,惶恐难安,又无力辩解,这件事将成为大宋讨伐南唐的借口,少不得要做些军事上的准备,那么宋军南下时就多了一分阻力。可是不派人调查,又不能安抚樊知古。凑巧你向兄连破王全斌自杀案、王彦升中毒案,已是名声鹊起,官家让你出来调查,装装样子,对樊知古也是一个交代。”
向敏中亦觉有理,心道:“莫非官家信不过我,料想我不可能查到真相?也是,若不是潘阆当日凑巧在博浪沙目睹行刺经过,人又机智,我又怎会想到向仵作宋科查验死亡刺客伤口、从而追查到朝廷头上?寇准刚直,张咏忠义,更不会往朝廷头上怀疑。这件事全亏潘阆提醒。”
潘阆忽捧着肚子叫道:“忙碌了大半天,实在是太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如何?”向敏中道:“好。这一带饭馆、酒肆甚多,潘兄想吃点什么?”
原来汴京会聚天下俊杰,饮食风格也多样化。开封的菜系大致分为北食、南食、川饭三类,北食多酸,南食多盐,川饭多辣,而东京城市人食淡,四周村落则好食甘,正是不同地域不同口味的体现。
潘阆听说,忙笑道:“川饭,川饭好,顶好是最地道的川饭馆子。”
二人遂寻来相国寺桥边码头的一家名叫“锦江春”的川饭馆。名字虽然光鲜亮堂,饭堂也足够大,却充满一股污秽阴暗之气,很多麻袋随意堆在角落里,随着人来人往的匆匆脚步,班驳陆离的墙面上不时浮起一阵尘土来。
向敏中忙解释道:“别看这家馆子污浊不堪,却是蜀人开的,川饭最地道,价格也便宜,大凡来京师的蜀人,吃不惯中州饭食,都要来这里。”
潘阆往饭馆里一看,果见馆子里食客坐得满满当当,大多是操着蜀音的行商、脚夫等,有密密交谈的,有高声叫嚷的,酒气中夹杂着一股汗味,好不热闹。
向敏中又道:“相国寺桥太过低平,无法让舟船通过,这里的码头是汴河西进东京的最后一站,因而纤夫、脚夫之类的格外多,不过潘兄既指名要吃最地道的川饭,少不得要将就点。”潘阆笑道:“好极了,要的就是种市井味道。”
二人往靠近门边的一张空桌坐下,叫了好几遍,才有伙计上来招呼,向敏中遂请潘阆点了几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