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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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晤,假发假牙技术比俄国革命那时候大大进步了嘛,应该多少活得有滋味些。quot;
quot;喂拧发条鸟,quot;签原May清了下嗓子。
quot;什么?quot;
quot;假如人永远只活不死,永不消失不上年纪,永远在这个世界上精神抖擞地活着,那么人还是要像我们这样绞尽脑汁思这个想那个不成?就是说,我们或多或少总是这个那个想;没完没了吧?哲学啦心理学啦逻辑学啦,或者宗教、文学等等。如果不存在死这个玩艺儿,这些罗嗦的思想呀观念呀之类,也许就不会在地球上出现,是的吧?也就是说--quot;
笠原May在此突然打住,沉默下来。沉默时间里,唯独quot;也就是说quot;这句话犹被猛然拉断的思维残片,静静地悬在井内黑暗里。或许她已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可能需要时间考虑下文。总之我默默等待她重新开口。她依然偏偏不动。墓地,一个念头掠过我的脑际--笠原May若想马上结果我,一定轻而易举。只消从哪里搬来大些的石头,从上面推落即可。连推几块,必有一块打中我的脑袋。
quot;也就是说--我是这样想的--正因为人们心里清楚自己迟早没命,所以才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在这里活着的意义。不是么?假定人们永远永远死皮赖脸地活着不死,又有谁会去认真思考活着如何如何呢!哪里有这个必要呢!就算有认真思考的必要,大概也不着急,心想反正时间多的是,另找时间思考不迟。可实际不是这样。我们必须现在就在这里就在这一瞬间思考什么。因为明天下午我说不定给卡车挑死,第四天早上你拧发条鸟说不定在井底饿死,是吧?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为了进化,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死这个玩艺儿。我是这样想的。死这一存在感越是鲜明越是巨大,我们就越是急疯了似地思考问题。quot;说到这里,笠原May略一停顿。quot;暖,拧发条鸟!quot;
quot;什么?quot;
quot;你在那里在一团漆黑中,可就自己的死想了很多很多?例如自己大约在那里怎么样地死去?quot;
我沉吟一下,quot;没有,quot;我说,quot;我想我没怎么想过死什么的。quot;
quot;为什么?quot;笠原May一口深感意外的语气,严然对一个先天不足的动物说话,quot;喂,为什么没想过?你现在可是百分之百地面对死亡哟!不开玩笑,真的!上次来不是说过了么,你是死是活全凭我一念之差。quot;
quot;还可以推石头。quot;
quot;石头?什么石头?quot;
quot;从哪里搬来大石头,从上面推下来。quot;
quot;那种方法也是有的。quot;笠原May说。但对此计她好像兴趣不大。quot;不说这个了!拧发条鸟,首先你肚子饿了吧?往下可饿得更厉害哟!水也要没有的。难道那你也能不考虑死?不考虑才不正常哩,不管怎么说!quot;
quot;也许真不正常。quot;我说,quot;不过我始终在考虑别的事情。肚子要是更饿,也可能考虑自己的死。可你不是说离死还有两三个星期吗?quot;
quot;前提是有水。quot;笠原May说,quot;那个俄国佬能喝到水。他是个大地主什么的,革命时被革命军扔进矿山一个废弃的竖井里,好在有水渗出,他才舔着水好歹保住一条命。和你一样周围也一团漆黑。你没带那么多水吧?quot;
quot;只剩一点点了。quot;我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