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在一旁恭敬禀告：“殿下，那孟氏已被押入大牢，按律当斩。”</p>

    我沉默片刻，手指攥紧车壁，低声道：“她罪不至死，流放边疆吧。”</p>

    钦差一愣，随即点头应下。</p>

    我靠在车壁上，耳边仿佛又响起她的声音：“宋郎，你安心读书，我杀猪养你，总有一天你要当大官，给我争口气。”</p>

    那时的她，眼里满是真挚的光，我曾以为她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可她为何要背叛我？</p>

    为何要与黎枫联手，毁了我的脚，毁了我的命？</p>

    我想不通，也不敢再想。</p>

    我想起那年冬夜，她为我熬猪骨汤，满脸汗水，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宋郎，喝了这个，冬天就不冷了。”</p>

    我接过碗，手被烫得发抖，那温暖曾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希望。</p>

    可如今，那温暖只剩刺骨的寒意。</p>

    马车颠簸，我的心比脚上的伤更痛，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她杀猪时沾上的痕迹，如今却像在嘲笑我的愚蠢。</p>

    入宫后，父皇见到龙鳞匕首和我的六趾，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道：“儿啊，朕找了你二十年。你母亲走时，托苏怀将你藏匿民间，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p>

    我跪下，眼眶发热，却强忍住泪水，沉声道：“父皇，儿臣不苦。儿臣只求能读书治国，不负此生。”</p>

    父皇欣慰，赐我金殿读书。</p>

    可夜深人静时，我翻开旧书，看到她歪歪扭扭写下的“宋郎必中状元”，心头一颤。我猛地将书摔在地上，低吼道：“你既负我，我为何还要念你！”</p>

    我曾爱她入骨，那份爱是我活下去的支柱。</p>

    可她用刀砍向我时，那份爱就死了。</p>

    我赦免她死罪，不是因爱，而是因怜——怜她曾真心待我一瞬，也怜自己瞎了眼，错信了她。</p>

    我想起她提刀救我那天，村里的纨绔子弟将我按在粪池边，黎枫狞笑着要挑断我的手筋。她提着杀猪刀冲过来，一刀砍伤黎枫的手臂，怒吼：“谁敢动他，我要谁的命！”</p>

    那时的她，像一团火，温暖了我的整个少年。</p>

    可如今，那团火变成了烧毁我的烈焰。</p>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p>

    京城灯火渐近，我暗暗发誓，从此我要为自己而活，不再为一个背叛我的人留下半点心绪。</p>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告诉自己：宋元，你的路在前方。</p>

    三年后，我已成为太子，朝政繁忙，我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孟秋娘。</p>

    某日，宫外有人求见，自称“故人”。</p>

    我皱眉，传她入殿。殿门开启，一个瘦弱的女人跪下，手捧一篮核桃酥，声音颤抖：“殿下，我是秋娘。我知罪孽深重，只求在你身边赎罪。”</p>

    我冷冷看着她，她瘦了，脸上满是风霜，可那双眼睛依旧熟悉，让我心头微震。</p>

    我瞥见核桃酥，记忆如潮水涌来。</p>

    那是她当年亲手做的味道，我曾爱极了，每次吃时，她总笑眯眯地看着我：“宋郎，多吃点，读书费脑子。”</p>

    那时的她，满眼温柔，我以为她会陪我一生。</p>

    可如今，这味道只让我觉得刺鼻。</p>

    我沉默片刻，冷声道：“留你在宫中做粗使宫女，但不得靠近寝殿。”</p>

    她叩首谢恩，眼底闪过一丝欣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