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子再让他过下去,会害了他,对绣捆也不好。爹一定早看出来了,但是不好多说:可是我不会纵容他的。要不,他就得安份当个真正的书生,要不就得开始懂得自力更生。如果两样他都做不来,至少他得知道,君家没有义务平白供养他。我查过账目了,咱们一家子的用度每月是五百两,这还包括了佣人的津贴与礼金奠仪之类的支出;而他们那边居然高出咱们家一倍不止。天天找来一群人,动辄包下酒楼,在那边相思、别离、伤春、悲秋的吟咏一些不入流的情诗;或找来歌妓狭玩,更是挥金如土的大发赏钱。咱们家纵有金山银山,也不是用来这么挥霍的。」
君成柳总是说不过女儿,何况她甚么都了若指掌。只是这事一旦传了出去,怕更坏了女儿的声名。
「可是,那对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我只做我该做的事。而且,私怨上而言,我不会轻饶犯到我的人。郑书亭必须知道,君家是谁在当家;他也必须知道,惹到我的下场。我已交代账房了,将来再度供养他时。用度多少皆必须由绛绢过目;绛绢对市价商品行情了若指掌,所以我相信她会拿捏得当。如果绣捆因此回来哭诉,叫她来找我。」
「唉!绛绢那丫头,我也担心得紧哪!你二娘老抱怨我给她太多自由了。
可是,我看得出来那孩子也有从商的天份,独独少了你的沉稳与定性;稚气未脱哪!」看成柳又忧又喜的叹气。
看到小女儿得自己的遗传,在更深入接触公事后是那般快乐的表情,他又怎么舍得要她绑回小脚,天天枯燥的坐在绣房里呢?只是,这样的女孩,嫁得出门吗?耽误大女儿的青春使她落到今天不堪的境地,他已经不忍了,所以他并不希望小女儿又重蹈覆辙……
君绮罗安抚道:「绛绢是个率性的好女孩,一定会有她命定的姻缘的,我可不希望胡乱为她招个丈夫。她对所谓的书生文士没有好感,而且她那性子还不适合为人妻子。」
「也罢!也罢!为父向来不强求甚么,只求做事无愧于心。若老天有眼,也该给我三个女儿一桩良缘回报。」
「爹……」
「别对书亭太绝了、至少别让他饿死。至于你,好好养身子。唉!就见肚子大,也不见人丰润,你一定要平安生产!生个男孩子就更好了,咱们君家就有香火了。」
君绮罗诧异道:「爹,这孩子……」父亲要她的孩子当君家继承人?
「是你的孩子,你又是长女。不传他要传谁?我不在乎孩子的爹是甚么身份,他生下来姓君,不是吗?」
他慈爱的轻拍女儿的手,双眼满是体谅。这孩子也够苦了,难道他这个做爹的不该多疼着她一点吗?一但确保孩子继承的身份,他便不会生下来就遭人耻笑,也确立了孩子的社会地位。
「谢谢爹。女儿不孝,老让你操心。」
「保重身子就不会再让爹忧心了,明白吗?」
「女儿明白。」※ ※ ※ 不出君绮罗所料,郑书亭的落魄让他看清了他那票自认清高的朋友的真面目。曾经称兄道弟,或号称生死之交,如今见了他却如见瘟神:更有人立即一反平日谦和面孔,恶意的加以嘲弄他这个驸马爷终于被「休」了。
衣食足而后知荣辱,至于衣食不足的,只好忍辱吞声求温饱了。
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生平第一次肯定古人那一句至理名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初开始的半个月,他尚有华服碎银可以充门面,还不知挨饿的恐惧,在愤怒之余倒也能清高的与君家划清界限。小木屋前那一小片原种满蔬菜的土地他更不屑管理,怕弄污自己秀才的贵手。早年他出生清寒之家,父母只求他苦读,没让他做过粗活,也养成了他偏颇的观念;所以那片小田地上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