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五叔的六次相遇(4)
五叔不以为然地把嘴一撇。这时我想起上次见面,五叔曾要我给副食公司我的那个同学“做点工作”,让他儿子转正哩。可我却一直没有“做工作”。现在赶忙先对他说:“五叔,你上次吩咐的那件事,我还没给我的同学说哩……”
“不麻烦你了,你看屁事了不顶!现在这政策硬了,恐怕迟早都得回来。”五叔先知先觉地预言了儿子的的结局。“不过,混了几天公家饭,娶了个没出钱的媳妇,这也划得来了!”了又补充说。“你们村也开始实行责任制了吗?”我问五叔。
“不开始行吗?上面口了很硬,咱个平头老百姓怎顶得住?君娃,你好好在咱农村记录一下,你是记者,权大!好好给上面反映一下,农村烂包了,资本主义完全复辟了!他痛心疾首地说。他仍然是他的老认识。对于这个“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人”,我觉得他现在已经相当可笑了。
还没等我说什么,姑夫进来了。
姑夫把猪食桶往脚地上一放,开口就问五叔:“你怎给前村的治亮光分三等地?”“怎?”五叔瞪起眼。“富农的孙子他跳啥哩?现时虽说不让进成分了,但他就要和贫下中农平起坐了吗?”“现在共产党哪一条说要给富农出身的人分三等地?他爷是富农,他也是富农吗?”姑夫也瞪起了眼。
“好哥哩!你向来是个没立场的人!按你这样说,把原来他家的地都再分给他家!那都是一等地!你旧社会给治亮他爷揽工,你现在再给治亮揽工去!”五叔挖苦地说。
“放你的臭屁!”姑夫以当哥和身分对五叔破口了,你再这样胡弄,快倒霉了!不信你等着看!”姑夫吼叫着说。
五叔因为姑夫当着我的面骂他,气得脸通红。但他可不能对他哥破口,只好悻悻地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你明天就把属于治亮的一等地给人家分了!你现在不给人家,将来也不得过去,你屙下的要你吃!”姑夫毫不客气地对准备起来身的五叔说。五叔看了看我,脸更红了,他转过头对他哥求饶似地说:“我就是错了,你好好说嘛,我改就是了。动不动就骂我,我成你的儿了!”他说完,匆匆和握了握手,就怏怏不快地走了。
五叔一走,我就忍不住笑了。
姑夫也笑了,说:“对这种人,就得骂!这几年,不是我时不时敲打一下他张家堡早叫弄成个赤土滩坪了……”
这时候,我姑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饲养院里打开架了!”“为什么?”姑夫说。“为分东西……”姑姑说。
“咱看看去。”姑夫对我说。
我于是跟着姑夫来到了张家堡前村的饲养院里。
一进院子,我们就看见了一个极其混乱的场面。
人们纷纷拥挤在棚圈里拉牲口——听说是按抓纸蛋分开的。因此,运气好的在笑,运气不好的在叫,大骂骂。有一个老汉竟然蹲在一角落里放开声哭着。
另外的地方,集体的东西都按五叔制定的土政策在分。分不清楚的就抢,就夺接着就吵、就骂、就架打。甚至一根牛缰绳都要剁成几截……一旦失去了原则和正确的引导农民的自私性立刻就表现出来。有些东西哪怕变成废物,也要砸烂,一个均等地分上那么一块或一片。不能用就不能用!反正我用不成,也不能叫你用得成!
我作为一个国家干部,对这种状况已经不能熟无睹了。因为我看见有些有竟然把队里的手扶拖拉机都大卸八块,像分猪肉一样,一人一块扛走了。他们说拖拉机上的钢好,拿回去能打造老镢头。我立刻让姑夫去叫五叔。我自己开始规劝打架的人和破坏东西的人。但这些人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们说书记让这样分,你管得吗?姑夫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他说没找见我五叔。
正好我表弟赶来了,他匆匆地问候了我一声,然后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