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乱子
结上,下巴上,唇髭上,等等。……“把她的乐谱拿走!她有病!”他终于喊道。“我不能再指挥了!”
“是的,我病了,”她温顺地小声说,准备道歉一千次。……他们打发她回家去,她在演出里的位子就由另一个演员来接替。那个演员的嗓子差一点,可是对工作能采取严格的态度,工作老实而认真,不去想什么白色领结和唇髭。
她就是到了家里,他也不容她消停。她从剧院里回来,倒在床上。她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却从闭着的眼睛的一团漆黑里看见他那张气愤得变了样的脸,觉得他好象用那根小棒敲打她两边的鬓角。这个蛮横的人成了她初恋的对象!
头一张油饼往往煎不好①。
第二天,排演结束以后,她那些艺术同行纷纷到她家里来,探问她的健康情况。报纸上和戏报上都登载着她害病的消息。剧院经理和导演也来了,人人都向她表示恭敬的关切。
他也来了。
每逢他不站在乐队前边,不看着总乐谱,他就完全成了另一个人。这时候他总是彬彬有礼,殷勤,恭敬,象个男孩一样。他脸上洋溢着尊重而可爱的笑容。他不但不喊见鬼,甚至当着女人的面不敢吸烟,也不敢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
这时候很难找到比他更和善、更正派的人了。
他来到这里,脸色极其忧虑,告诉她,说她的病对艺术来说是很大的不幸,说所有她的同事和他自己都不惜牺牲一 切,只求“ notre Petit rossignol②身体健康,心情平静就行。唉,这些病!它们使得艺术遭到很大的损失。必须对经理说一声,要是舞台上还跟以前那样有穿堂风,那就谁也不同意演戏,大家一齐走掉了事。健康比世上一切东西都宝贵啊!他带着感情握她的手,恳切地叹口气,要求她准许他下次再来探望,然后一边咒骂疾病,一边走掉。
这个好人!可是另一方面,等到她声明已经恢复健康,又回到舞台上来,他却又对她大喊见鬼,又有电光在他脸上闪来闪去了。
实际上他是个很正派的人。有一次,她站在后台,倚着一株上面装饰着木制花瓣的玫瑰花丛,瞅着他的一举一动。她见到那个人,不禁痴迷得气都透不出来了。他正在后台站着,跟美菲斯托费尔和瓦兰廷③一起喝香槟酒,扬声大笑。他的嘴是骂惯了见鬼的,这时候却不住吐出俏皮话来。他喝完三 杯酒,从歌剧演员面前走开,向乐队席入口处走去,那边的小提琴和大提琴正在调音。他走过她身旁,微笑着,神采焕发,摇摇手。他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情。谁敢说他是个不好的指挥?谁也不敢!她涨红脸,对他微微一笑。他带着酒意,在她身旁站住,讲起来:“我喝得浑身发软了,”他说,“我的上帝啊!我今天心里痛快极了!哈哈!你们今天都这么好!您的头发可真漂亮!我的上帝啊,莫非我至今一直没注意到这只夜莺生着那么漂亮的长发吗?”
他低下头,吻她那披散着头发的肩膀。
“我喝了那点该死的酒,浑身发软了。……我亲爱的夜莺,您不会再出错了吧?会专心地唱吧?为什么您那么常常发音不准呢?以前您可不是这样,金黄的小脑袋!”
指挥浑身发软,吻她的手。她也讲起来:“您不要再骂我。……要知道我……我……。您骂得我心都碎了。……我受不了。……我向您起誓!”
泪水涌上她的眼睛。她自己也没觉得就挽住他的胳膊肘,几乎把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真的,您不知道。……您那么凶。我向您起誓。……”他在树丛上坐下,差点摔下来。……为了不致跌倒,他就搂住她的腰。
“铃响了,我的小亲亲。到幕间休息的时候再谈吧!”
散戏以后,她不是一个人回家。跟她一块儿回去的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