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乱子
而且深。……那一大片亮光里闪出多得数不清的灯火和头颅,她在形形色色的头颅当中看见了指挥的头颅。……指挥的头颅正瞧着她,惊讶得呆住了。……随后,惊讶让位给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绝望。
……她自己也没觉得就往脚灯跟前迈出一小步。……后排的观众发出笑声,不久整个剧院都淹没在接连不断的笑声和嘘声里。见鬼!在《法国清教徒》里歌唱的女人竟然戴着帽子和手套,穿着最时髦的衣服!……“哈哈哈!” ?pgt;
头一排的那些秃顶,笑个不停,身子不住扭动。……全场掀起轩然大波。……他的脸变得苍老,添了皱纹,象伊索的脸了!那张脸上露出痛恨和诅咒的神情。……平时他那么看重他的指挥棒,别人就是用元帅杖来掉换,也不肯放手,现在他跺一下脚,把它丢在脚跟前了。乐队胡乱演奏一忽儿,停下来。……她往后退去,脚步踉跄,瞧着两旁。……两旁都是布景,有些苍白而气愤的脸从布景后边向外张望。……那些野兽般的嘴脸在咬牙切齿地小声抱怨。……“您把我们毁了!”剧团经理小声抱怨道。……幕布缓慢地放下来,飘飘摇摇,迟疑不定,仿佛不是落到该落的地方似的。……她身子摇晃起来,倚在一块布景上。
……
“您把我们毁了,骚娘们儿,疯娘们儿。……哼,见鬼去吧,可恶极了的贱婆娘!”
说这些话的声音,也就是一个钟头以前她动身到剧院里来,对她喁喁私语的那个声音:“不爱你是不可能的,我的小亲亲!你啊,我的好天才!你的吻抵得上穆罕默德的天堂啊!”
可是现在呢?她完了,实实在在,她完了!
等到剧场里恢复秩序,勃然大怒的指挥第二次着手指挥乐队演奏序曲,她却已经回到自己家里。她很快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躺着死掉,总不及站着或者坐着死掉那么可怕。她相信良心的折磨和悲伤会送掉她的命。……她把头埋到枕头底下,索索地抖,在被子里不住翻身,什么也不敢想,羞得透不出气来。……被子上有他吸过的雪茄烟味。……过一忽儿他回来,会说些什么呢?
夜里两点多钟他回来了。指挥喝醉了。他又伤心,又气愤,灌了不少酒。他两条腿发软,手和嘴唇发抖,好比微风吹拂下的树叶。他没脱掉皮大衣和帽子,照直走到她床前,站一忽儿,沉默不语。她屏住呼吸。
“当着全世界的面丢尽了脸,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睡觉!”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我们这些堂堂正正的艺术家,居然能昧良心!好一个真正的女艺术家!哈哈!简直是妖婆!”
他揭掉她身上的被子,把被子往壁炉那边一扔。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你耍笑我,见你的鬼!你知道吗?
莫非你不知道?坐起来!
他抓住她的手,猛然一拉。她在床沿上坐下,把脸藏在她那披散下来的头发里。她的两个肩膀发抖。
“原谅我吧!”
“哈哈!这个红头发!”
他猛然扯一下她的衬衫,看见她美丽的肩膀白得象雪一 样。可是他没有心思欣赏肩膀。
“你从我家里滚出去!穿上衣服!你毒害了我的生活,没出息的东西!”
她往椅子跟前走去,那儿凌乱地堆着她的衣服。她开始穿衣服。她毒害了他的生活!她毒害这个伟大的人的生活,这太卑鄙,太恶劣了!她走掉就是,免得继续干这种卑鄙的事。
其实,没有她,也还是会有人来毒害他的生活。……“滚出去!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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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好衣服,在门边站祝他沉默着。然而这种沉默没持续多久。指挥身子摇摇晃晃,对她指着门口。她走出房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