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鸳鸯带换去香包 大厅房怒打王经
子见了新,裱好了,有掉了的环子、钩子收拾齐整。祖先堂上的供物陈设有旧了的也更换更换。佛前五供香炉、烛台、花瓶、海灯,一切应用香蜡、纸马,以至前后应用纱灯、穗子,灯有旧了、破了的也粘补粘补。再过年应用猪羊、鸡鸭、肉面、花盒、鞭炮,也要办妥了。你与王经承办,别像去年丢三落四的,临阵磨枪。”玳安应诺说:“记得了。”
说话间晚了。满堂点起纱灯、羊角灯,摆上酒。官人上座,月娘、春娘与官人并坐,蓝姐、屏姐、黄姐、金姐按次对坐。孝哥打横。摆了二十个果碟,是关东糖、南糖、皮糖、人参糖、云片糖、夹馅糖、芝麻糖、豆酥糖,还有应时酒菜,把酒来斟,夫妻畅饮。下面小玉、楚云、秋桂、珍珠儿,穿红挂绿,着紫披蓝,唱昆腔小曲。又叫春鸿、文珮唱南曲儿。琵琶丝弦,美耳中听。
饮了一回,月娘道:“今日是小年,咱们何不凑个趣儿。不要这刻板的文章,改个样儿。”春娘说:“怎么改样?”月娘说:“你们都会唱,独我与二姐不会唱。你们会唱的每人唱一个,我们不会唱的说个笑话。违令者罚酒一杯,岂不有趣?强如他们唱的都听俗了。自弹自唱也多喝一盅儿。”众姊妹大喜。春娘道:“拿琵琶来,我先唱。”楚云递上了琵琶,定准了弦,唱了个赶板,慢吐娇音,唱道:
桂子桂花桂叶多,桂树长在桂山坡,桂花还得贵人采,桂姐还配贵哥哥。肉儿小娇娥,那有姻缘错配着。
春娘唱毕,把个秋桂羞的面红过耳。官人说:“怪油嘴,单管胡说胡唱的,不知是什么!”大家都笑了,把琵琶递与黄姐,说:“唱个平岔。”
唱道:
叫奴怎了,这事儿蹊跷,奴家的裙带子少了一条,若叫那当家的知道,岂肯饶!想必是昨日晚上猫叼了去,也不知那个情郎谁拿了,好叫我心下不明暗发毛。
黄姐唱毕,别人不懂,把个珍珠儿弄得一红一白。西门庆也疑惑了,说:“你们不是唱曲儿,是商量着打讥讽呢!要不好生唱,我就把他的舌头咬下来。”该屏姐唱了,定了定弦,唱了个《寄生草》,十指尖尖,弹的神出鬼入,真有绕梁之音。嗽了嗽嗓子。
唱道:
玫瑰花儿头上戴,挽了挽乌云别上根金钗,作女孩儿十五六岁人人爱,俏才郎过来过去把风流卖。十七十八岁好似一朵花儿才开,引的奴迷离魔乱把相思害。
屏姐唱毕,官人道:“这里面也有话,小油嘴暗含着说我呢!这时候我也不说什么,等到晚上躺下再与你算帐。该谁唱了?”金姐道:“该我了。我唱个好的罢。唱个倒搬桨儿。”
唱道:
大河里洗菜叶儿漂,见了一遭想一遭。人多眼杂难开口,石上栽花不坚牢。肉儿小娇娇生生,叫你想坏了。
金姐唱毕,官人听了,赶着金宝打,说:“这个小淫妇比别人更胡说,不看世界的面,立刻不饶你!”引的众姊妹哄堂大笑。西门庆向月娘、蓝姐说:“你们不会唱的渗不过去。好好的说个笑话我听。说不笑罚酒一大杯。”月娘道:“我先说一个看笑不笑。”
听了:
一家新娶了个媳妇。次日娘家来上头,公婆说:“还未起来呢!”他母亲道:“岂有此理,叫使女快去瞧来!”丫环回说:“瞧了,还早呢!姑爷上半截起来了,姑娘下半截才起来。”
月娘说完,大家笑个不了。官人往蓝姐说:“该你了。”蓝姐道:“我说一个文墨的,不村不俏,还要可笑。只怕笑倒了。”
说道:
一个年轻的妇人在门首站立,见对门一妇人抱着个娃娃。那人指着娃子说:“你也有了么?”妇人道:“无有。”那人道:“你天天守着当家的,难道他不么?”妇人道:“他可倒不不。”
蓝姐说毕,官人道:“这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