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延安到青化砭
给他戴上这顶帽子,搞得他无可奈何,只得摊牌。他说:“战报发出后,已经由盛参谋长转报国防部。这是根据,你就不必再问了吧。”既然木已成舟,范汉杰还能不知趣吗?干脆,就此打住。
记者们管不了那么多,听到风就是雨,文章越做越不沾边。本来,胡宗南在19日下午5时给国民党中央社的电讯稿,已重新精心计算了一番,把调门控制了一下,措辞改成:“据初步统计,共产党军队伤亡约10000余,投诚2000余。国军乃于本日上午10时,完全占领延安,刻正抚缉流亡中。”没想到第二天的《中央日报》头版头条刊出时,那些惯于“发馒头”的吹鼓手们竟给这条电讯加上一个“国军收复延安,生俘共产党军队一万余人”的大标题。这一来,将“伤亡”与“投诚”全都变成“生俘”,“气魄”和“勇略”是有了,胡宗南的麻烦也接踵而至。全国各大城市大报小报和一些国际新闻机构的记者,蜂拥了过来,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而且要用镁光灯与摄影镜头来证实一切。
树欲静而风不止,胡宗南这一出戏无论如何得演下去。好在他谙熟此道,轻车熟路。没费太多周折,就布置好一个偌大的舞台。
胡宗南的第一件事,是下令清查仓库,把一些半旧不新的枪械全部翻出来,一捆一捆整理好,统统送到“战绩展览中心”展览,供记者们照相;第二件事是将原来强迫编组的一些还乡团、地方团队和从陕南关中动员过来的运转部,以及一些莫名其妙抓来的民夫,全都伪装成共产党军队俘虏;第三件事让董钊派部队到延安东郊荒山上,“创造性”地伪造出大片坟堆,充当被击毙的共产党军队坟墓……
这在胡宗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并不踏实。
确定攻略延安时,胡曾预设了三种可能:第一种“最好的结果”,是“捣毁”与“活捉”,“将中共高层人物一网打尽,以绝后患”;第二种“次佳结果”,是中共首脑侥幸逃脱,然而却能于延安附近“聚歼”陕北共产党军队主力;第三种“最坏的结果”,是消灭共产党军队相当力量,捕获相当数量的俘虏,缴获一批武器弹药、军需物资和机密文档。然而,现实情况太出乎预料!延安坚壁清野,使胡宗南“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面对蒋介石一日三问,他只好拼命让部队搜肠刮肚,然后捏造什么“机要文书”“绝密档案”之类,并罗列长长的清单,上报到国防部,一个劲鼓吹这些东西如何如何具有“重要价值”。
延安可遭了殃啦!那些失去约束的国民党官兵初进这座大名鼎鼎的红色首都时,谁不想抱个金娃娃?可一进城,看到不论机关、店铺或是居民住户,所有门上都挂着一把大锁,锁上贴着封条,写着“不许乱动家具”“我们还要回来”。有的整面大墙壁上也用石灰水刷着巨幅标语。“战绩”在哪里?“金娃娃”又在哪里?他们开始大撒其野,烧、砸、抢、掠,不知道如何发泄才好。
当年《晋察冀日报》有一篇题为《民主圣地延安变成人间地狱》的报道,记录了一点儿皮毛:“……凡是延市群众均要到‘检查站’检查,该站设在北门外,原地区联防司令部旧址。经过检查认为无问题者,始能至蒋记市政府登记,领取良民证认为合法公民,但仍不能自由行动,白天替胡军运输担水及其他差役,晚间则集中居住,男人一律住在南门外南关,女人一律住在北门外大砭沟,并抽出一部分群众强迫进行侦察训练,组织便衣队,凡是认为不妥分子,大批送西安。胡军纪律败坏已极,群众呼为‘败军’。延市北门外大砭沟至联防司令部一带民房全部拆毁,用木料去作工事,土墙推倒,锅碗等掷于路旁或山下。延安县南二区二乡一个村的统计,被胡军抢去的牛驴60余头,羊100余只,猪、鸡不计其数。胡军经过,不论柴草门窗,见着即烧火,许多村庄房屋成空窑。胡军奸淫之风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