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初的监室-一最初的爱-2
经熄了,晨光昏暗,但是新来的人并不睁大眼睛,他眯着眼。他沉默着。
看他军衣和裤子的呢料,既不能把他当成苏联军人,又不能当成德国军人,也不能当成波兰或英国军人。脸型是长的,很少俄国气质。瞧他有多么瘦呀!因为消瘦看上去很高。
我们用俄语问他--他不作声。苏济用德语问他--他也不作声。法斯坚科用法语、英语问他--他还是不作声。只是逐渐地在他那疲惫不堪的发黄的没有生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一生中所看到的唯一的这样的笑容!
quot;人们quot;……他微弱地说出这个字,像是从昏迷中刚刚苏醒,或者像是昨夜通宵等待着枪决。他伸出了一只软弱枯瘦的手。手里拿着一个破布小包袱。我们的quot;耳目quot;已经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奔过去抓住了小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那里有二百克的清淡烟叶,马上给自己卷了一支四倍大的烟卷。
这样,尤里?尼古拉耶维奇?叶夫图霍维奇蹲过了三星期的地下隔离室后,出现在我们面前。
从一九二九年中东铁路冲突时期起,国内流行着一支歌曲:
quot;挺起钢铁般的胸膛把敌人扫荡,
二十七师守卫着边防!quot;
国内战争时期建立的二十七步兵师炮兵团长是前沙皇军官尼古拉?叶夫图霍维奇(我记起了这个姓名,我在我们的炮兵教科书的作者中看到过它)。他同形影不离的妻子坐在宿营车里越过伏尔加和乌拉尔,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在这个宿营车里,他的儿子尤里,生于一九一七,革命的同龄人,度过了自己最初的几年。
从那遥远的时候起,他的父亲在列宁格勒定居下来,在军事学院教书,生活条件优裕,又有名气,儿子也在指挥人员学校毕丁业。芬兰战争时期,尤里争着要去为祖国打仗,但父亲的朋友们把他安插在集团军司令部里当副官。尤里尽管没有爬向芬兰的地堡群、没有在侦察中陷入包围、没有在狙击手的子弹下趴在雪地里挨冻,但红旗勋章--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端端正正地别到了他的制服上。他就这样结束了芬兰战争,认为它是正义的,认为自己也在战争中出了力。
但是,在下一个战争中他就没能这么顺利了。尤里能讲一口流利的德语,让他穿上被俘德国军官的制服,带上他的证件,派去进行侦察。他完成了任务,为返回部队而换上了苏军制服(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这时自己又当了德军的俘虏。他被送到了维尔纽斯郊区的军官集中营。
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一个对他整个的人--他的命运,他的信念,他的激情起决定作用的事件。这个集中营里的两年生活使尤里里里外外变了样。这个集中营的实况,既不能用现成字眼编造,也不能用三段论法搪塞-一在这个集中营里是应当死去的,如果没有死,就应当从中做出结论。
可以活下来的有营警--从俘虏中选任的营内警察。当然尤里没有去当营警。活下来的还有炊事员。翻译员也能活下来--德方搜罗这类人才。尤里的德语说得很好,但他没有露底。他懂得,当翻译就不得不出卖自己人。还可以去干挖坟的活儿来延缓自己的死亡,但那里用的是比他更结实更灵活的人。尤里自称是个美术家。确实,在他的多方面的家庭教育中也有绘画课。尤里油画画得不坏,只是因为想仿效他引以自豪的父亲,他才没有进美术专科学校。
在工棚里拨给了他与另一个老年画家(可惜不记得姓名)一个小单间,在那里,尤里为德国管理人员无偿地画画--quot;尼禄的盛宴quot;、quot;埃尔弗神的环舞quot;,给他送来吃的作为酬劳。被俘军官们从早上六点钟起就带着小饭锅站队等候领取一碗浑汤,营警用棍棒打他们,厨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