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岛屿到岛屿
的马也是这样赶路的,用不着皮鞭和缓绳的催促)。有时候我竟忘了朝那座下四方上八角的教堂建筑看一眼。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四方形大院的正中。它的窗外的quot;宠口quot;跟监狱主楼的不一样,不是用工业方法制作的,不是使用加了钢筋的玻璃,而是用灰暗的半朽烂的板条钉成的,它们标志着这座建筑物的次等地位。这地方是专为新判犯人准备的所谓布蒂尔卡的内部递解站。
记得在一九四五年,我曾在那里迈出了我一生中的一个重大的步骤:特别庭判决以后,他们把我们带进了教堂(正是时候!能祷告一下也不错)。我们被领上二楼(三楼也被分隔成监室),从八角形的前庭把我们分别塞进不同的监室。我进了东南监室。
这是一间宽敞的四方形监室,当时里面关了二百人。也跟别处一样,板铺(那里是单层的)上面、板铺下面、以及干脆在过道里、花砖地上,都睡着人。不仅窗户外边的quot;宠口quot;是次等的,这里的一切待遇都好像不是为布蒂尔卡的亲生儿子,而是为它的晚子规定的。对这一堆蠕动的生物,既不给书籍,也不给棋类;铝制的饭钵和残破的木勺每次吃光饭以后都要收走,因为担心在起解时的忙乱中被犯人带走。连盛水的缸子也舍不得发给这些晚子们一只,而是要他们喝完菜汤以后洗洗钵子,再用它去喝浑浊的茶水。在监室里没有自己的盘碗可真苦了那些有幸(还是不幸?)收到家里送来的牢饭的犯人们(不管手头如何拮据,在长途发配前的最后几天,亲属们总要尽力送来一些食品)。亲属本人没有受过监狱教育,在监狱的接待室里也从来得不到好心的忠告。因此,我就是这样错过了和汽车修理工麦德维捷夫深谈的机会。一开始和他谈话,我就想起来quot;米哈伊尔皇帝quot;提起过这个姓。、果然,他真的是他的同案犯。他是最早读到《告俄国人民书》而没有向当局告发的几个人之一。麦德维捷夫得到了一个短得不可容忍、短得丢人的刑期--总共才三年!这不是按五十八条判的,如果按这一条,判五年都算是幼儿园的期限。很明显,他们毕竟是把皇帝当疯子看待的,对其余有关人犯一概从阶级观点出发加以宽宥了。但是我刚刚要探询麦德维捷夫对此事的见解,他就被通知quot;带东西quot;离开了。根据一些迹象,可以设想他是被带出去释放的。这件事证实了关于斯大林大赦的最早的传闻。这正是那一年的夏天传到我们耳朵里来的。那是一次没有对象的大赦,在那次大赦以后就连板铺底下也没有变得宽敞半分。
我的邻人--一个老quot;保卫同盟quot;队员被解走了(这些quot;保卫同盟quot;队员在保守的奥地利憋得难受,跑到我们这个世界无产者的祖国来,每人被贴上了一张quot;十元券quot;终于在群岛的各个岛屿上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个皮肤黝黑的人向我靠过来,他的头发乌黑红亮,有一双女性的眼睛,眼珠像一对黑樱桃,然而宽厚扁平的鼻子把整个面孔糟蹋成一幅漫画。我和他并排躺了一昼夜,并未说话,到了第二天他找到了个话茬儿:quot;您看我是个什么人?quot;他的俄语讲得很流利正确,但是带着异乡口音。我拿不准:他身上好像有点外高加索的,大概是亚美尼亚的特征。他微微一笑说:quot;我一向很容易地冒充是格鲁吉亚人。我用过雅沙这个名字。人们经常拿我寻开心。我是负责收工会会费的。quot;我打量他一下,的确是个滑稽的角色:小矬个儿,不合比例的面孔,和气厚道的微笑。但是突然他的全身一紧张,他脸上的轮廓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他的双眉紧聚,目光如同一把黑色的战刀,向我劈来。
quot;我是罗马尼亚总参谋部的谍报官!鲁考特南特?弗拉迪米列斯库!quot;
他讲述了战时他在我国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