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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互相调情挑逗,谈得入神。水泥地上躺着几个穿着泥土色的单布衣裳、裹着市片的人。用quot;破旧quot;两个字形容他们身上的布片都嫌过分美化。这是几个小青年,他们身体虚弱、浮肿,嘴唇上长着脓泡。其中一个看起来正在发烧,他把赤裸的胸膛贴在雪上,发出呻吟。讲述这件事的这位妇女走过去,问他们是什么人。原来他们一个是劳改期满释放的,另一个是因病释放的。但是释放证明写得不对,所以现在站上不给他们回家的车票。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返回劳改营--腹泻把他们耗空了。这位妇女掰给他们每人一小块面包。在这当口民警忽然中断了他的愉快的交谈,用威胁的口气对她说:quot;这是怎么回事,大婶,认出亲戚来了?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好。没你帮忙他们也会死。quot;她一想--他们真格儿地会把我也抓进去的(想得对!为什么不会呢?)。只好走开了。
这一切--她心里怎么想的,她怎么走开的--对于我们的社会是多么典型啊。还有那个狠心的民警,那个狠心的穿棉袄的女人,那个不给他们车票的售票员,那个不肯送他们进市内医院的女护土,那个在劳改营里给他们开证明的昏头昏脑的自由雇员。
严峻而险恶的岁月来临了。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会像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契诃夫时代那样把犯人叫做quot;苦命人儿quot;。要叫,大约只会叫做quot;臭肉quot;。一九三八年马加丹的小学生们朝押解过路的女犯队伍扔石头(苏罗夫采娃回忆)。
我国从前或别国现在有没有这么多使人厌恶和寒心的住宅里的和家庭里的纠纷?这种事情每一个读者都能说出一大堆,我们仅略举
罗斯托夫市多洛马诺夫大街上的一座筒子楼里住着一个叫维拉?克拉苏茨卡娅的女人。她的丈夫是一九三八年被捕后死在狱中的。她的邻居安娜?斯托利贝格知道这件事--整整十八年,从一九三八至一九五六,她一直因为抓着这个把柄而洋洋得意,经常用威胁的话折磨克拉苏茨卡娅;在厨房里和走廊上碰到她就会用咝咝的声音对她说:quot;我说要你活你才能活。我只要说一个字,黑乌鸦就会来接你。quot;只是到了一九五六年克拉苏茨卡娅才决定给检察长写了一封控告信。从此斯托利贝格不说了。但她们仍继续合住一个单元。
柳比姆市的尼古拉?雅科夫列维奇?谢苗诺夫一九五0年被捕后,他妻子当年冬天就把眼他们住在一起的婆婆玛丽亚?伊里尼奇娜?谢苗诺娃赶出了家门:quot;滚吧,老妖婆!你的儿子是人民的敌人!quot;(六年以后丈夫从劳改营回来。她和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娜佳一起半夜里把只穿着内裤的丈夫赶到大街上。娜佳在这件事上特别积极,因为她需要给自己的丈夫腾出空间。她把长裤朝她爸爸的脸上摔过去,嘴里喊着:quot;滚出去,老混蛋。quot;)婆婆到雅罗斯拉夫尔去投靠她的无子女的女儿。女儿、女婿很快就对老太婆感到厌烦了。女婿瓦西里?费多罗维奇?梅捷尔金,消防队员,常常在不值班的日子里用两个手掌捧住老大母娘的脸,夹得紧紧地让她扭不了头,以朝她脸上吐唾沫取乐,一直到把口水吐干,同时竭力吐到她眼里和嘴里。当他火气更大的时候,便把生殖器掏出来朝老太婆脸上符,还说:quot;给你!嘬嘬!快死去吧!quot;他老婆对从劳改营回来的兄弟解释说:quot;瓦复喝醉了。叫我拿这喝醉酒的人有什么办法?quot;后来为了申请分配一套新单元(quot;需要带洗澡间的。我们没地方给老妈妈洗澡!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到外面澡堂子里去洗吧!quot;)对老太婆的态度才开始过得去。quot;以有老人为理由quot;得到一套单元以后,他们用大橱小柜把各个房间塞得满满的,把妈妈赶进立柜和墙壁之间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