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酒色财气
遥不可及;身为帝师,他严格的执行他的教育理念,做学生的皇帝一定要完全做到他的理想,背书错了一个字都不行,第一天授的课,第二天要能全部无误的复述一遍才行。
而他自己的容貌却日复一日的加速苍老,不但比他同年龄的人看起来老了许多,甚且在五十岁的时候就使他望之如七十许;脸上的皱纹更见深刻,须发全白,因而使他那张瘦削的脸看来更加的严肃,更加的令人生畏;他讲话的速度并不快,声音也并不特别高亢、宏亮或尖锐,但是却挟带着一股“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气势……
他记得他的容貌、声音,那张彷佛被繁琐、沉重的国家大事压挤得多皱纹的脸,从四十来岁到五十七岁,被过度的操劳缠绕着而急速老化,那刚毅、沉重的语气,那盛气凌人的眼神,那不容他人置喙的主见——即使在他去逝多年之后,他仍然清晰的记得!
“有多久了?啊,八年了……”
万历皇帝缓缓的从心里吁出一口长气来,闭上眼睛,甩甩头,张居正的回忆却仍然没有被甩掉。
而最可怕的盘踞在心上的事还不是对张居正的回忆,而是张居正回到心头之后所引起的那种无名的空洞的感觉——他并不是个完全麻木不仁的人,在这个当儿,他突然所兴起的感受很明白的告诉着自己:“朕登基之初,他每天都要说上一遍——做一位继承尧舜禹汤之后的圣主明君——缔创‘万历之治’!”
“唉……”
连带着浮现眼前的是雒于仁所上的《酒色财气四箴》,两相叠映,映在他的心中,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分分的往下沉坠。
雒于仁的话其实没有说错——从张居正到雒于仁,一段长长的岁月卷去了他八年多的时间,除了酒色财气之外,他的生命呈现着一片空白。
他感到难受——童年、少年时代的教育依然还有一、两分残存在他的生命中,一旦触及的时候,便勾起了他自我检讨的能力,而给他带来了融合着失落和惭愧的惆怅。
因此,他暗自在心中对自己说:“确实不该整天在酒色财气中打转的……”
《帝监图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从小就会背的,而自从张居正死后,这套书早已被束诸高阁了;现在,他却突然很想重新的读上一读。
<hr />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