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而他派出去与友军联系的联络兵却带回来很不一致的消息,有的联络兵确实与那边的长官联系上了,并根据自己的观察,作了正确的汇报,有的汇报的情况虽然是正确的,但已过了时。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新的情况。刚回来的联络兵报告了大将王禀已经进展到渡口边,把辽军打败的好消息,接踵而至的王禀自己派来的联络兵则报告说辽军有了新的增援,已把他逼退到第二线,要求这里再派部队去增援。还有的联络兵并没有与哪边的负责长官联系上,只根据他看到的一鳞半爪,就当作全面的情况来汇报;有的则因为种种的障碍,根本没有能够到达目的地。后面的两种联络兵受到杨可世的斥责,但是前面两种也不足成为他正确判断全局的根据,他只是综合了这些报道,模糊地构成一个总的印象:整个战局于我不利。
善于打胜仗而不善打败仗,善于打速决战而不善打持久战的杨可世不禁坐立不安起来。忽然间有一种大胆的甚至是鲁莽的想法闪进他的脑袋:“寇可来,我也可去。”既然辽军可以过河来攻我,为什么我军就不能过河反击?现在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把他束缚起来了。“救赵围魏”本来就是一种古老的战略,只要过河去消灭辽军的指挥部,无论这里,无论种师道那里的威胁都可以解除了。他看到再一次被辽军缮修好、再一次被我军破坏的浮桥基本上还是可以利用的,就立刻派人去补缀靠近自己一边的浮桥,准备率军过河。在这个瞬刻里,他气吞河山,并不把对岸二三万名敌军看在眼里。他认为凭着他的五百名亲兵和手头可以使用的这部份兵力,不但可以驱散沿河岸的辽兵,甚至可能冲到韦家营,直捣耶律大石的巢穴,迫使已渡河的辽军不得不撤回去救援,使整个战局扭转过来。
抽象的计划,迅速间就化成具体的行动。他一决定,立刻派人去报告种师道(等到派去的人带了种师道的指示回来时,他早在对岸决战了),一面就吩咐手下的统制官赵德说:
“眼前局势混沌,胜负难决,俺要亲率一军过河去决一死战。请老将军用床子弩掩护俺渡河,然后斟酌情况,续派应援之师相接应。这里一片阵地,就拜托老将军了,千万守住它,休教番子们断了浮桥,绝了俺的归路,最为重要。”
赵德就是有过喝酒三十斤记录的那个老将,他有的是丰富的作战经验,可是相形之下,那一股猛厉无前的勇锐之气就显得缺乏了。这两者往往难于统一在一个军事长官的身上。当下他听了杨可世的冒险决定,不禁冒出一身大汗,劝告道:
“眼见得对岸辽军不下数万余人,杨统领带着偏师过河,事非万全,务请三思而行。”
“兵在精而不在多,俺意已决,老将军就依俺的将令行事,不必阻挠。”
杨可世用一种压抑的、却是坚决的口气发出命令,这是将令,知道他的“霹雳”脾气的赵德不敢再拗违他,只好依依违违地答应了。他一面增派人员缮修浮桥,一面派人把十床凤凰弩搬到桥头堡来,一字儿地摆定,对准渡口对岸的辽军猛烈地发射箭矢。
凤凰弩是一种利用机械发射的高级弩弓,每一床需要二、三十名熟手服伺它,一经彀弓注矢,弩手们用力一踏足,十支七、八尺长短,单单一个箭镞就有三斤重的巨矢就同时飞出,最远处可达一千步。铁甲、盾牌、挡板、牛皮帐篷都挡不住它的锋芒,两三尺厚的土墙也射得透,确是当时战争中远攻的有效武器,不到决胜关头,不肯随便拿出来使用。它只有一个缺点,在两军相交,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中,怕误伤了自己人,这种风凰弩却施放不得。
桥头堡上,弩矢猛发,急如骤雨。对岸的辽军,无论在地面上、窝铺里都存不得身,只好纷纷散开,胆大的就匍訇在原地上,伺机攻击。
杨可世趁此弩矢乱发的机会,率领部众,一声呐喊,径登浮桥,直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