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霓虹灯管在砖墙上爬行，像皮下浮现的毛细血管。

    五金店卷帘门残留着儿童用粉笔画的跳房子，最后一格正卡在"拆迁区域"告示牌的裂痕处。

    中药铺门楣的铜铃无风自动，把月光摇成细碎的盐粒，簌簌落进檐下晒药用的紫砂浅盘。

    旧书摊的塑料布被晒了一整天，此刻正释放出纸张霉变与紫外线作用后的奇异芬芳。

    废弃银行的大理石外墙准时映出对面便利店冷柜的荧光，古希腊科林斯柱头上晃动着冰格状的幽蓝网格，墙体上脱落的马赛克与墙角啤酒盖混在一起，不时窜出一两个耍着酒疯的人。

    g城的旧城区的夜晚是混乱无序的，白天跟夜晚似乎是两个相互交替的时空，承载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张凡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六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吹着牛皮，吹着水。

    “兄！”

    “兄！”

    “兄，来了！”

    张凡微笑回应众人的问好，一巴掌拍在黄毛楠后脑，“吕个扑母又物米浪？（你小子又搞什么？）”

    被拍的黄毛楠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老大，去皮少呐（去谈判。）”

    听他这么说，张凡皱着眉朝桌子上的钢管、刀具一指，“去皮少咋家伙？（谈判带家伙？）”

    “波爪呐。（有备无患）”黄毛楠十分随意地耸耸肩，“高时宁免开翠，瓦来住好。（到时你们不用开口，我来就好）”

    见组织人都这么说了，张凡和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谈判争地盘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会吵，但打不起来。

    只是张凡心里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凡一行七人来到旧城区的废弃码头，在海风的吹拂下空气充斥着咸味。

    整个码头静悄悄的，黄毛楠给大家派了烟，神情悠闲地等着对方到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凡心的预感愈发不安，他来到黄毛楠身旁，

    “吕老实答，米事。（你老实说，什么事）”

    话音刚落，满是锈斑的大门被推开，一群拿着武器的人涌了进来，将张凡七人团团围住。

    玛德，就知道黄毛楠不干人事。

    张凡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迅速与其他兄弟举着武器背靠背，死死盯着周围的人。黄毛楠满脸怒意地举起砍刀指着对方领头那人骂道：“扑母老鼠强你特么什么意思？”

    老鼠强嘴里叼了根烟，笑着说：“什么意思？当然是干你啊！”说完大手一挥。

    “关门。”

    随着铁门合上的声音响起，张凡提着砍刀向对方砍去，双方迅速战成一团，不论经验再怎么丰富，在铁管砍刀的群殴中，人数永远都是真理。

    前后不过十五分钟，静悄悄的废弃码头遍地哀嚎，满脸血污的张凡跪在地上，握着少了一截的左手大口喘着气，眼皮越来越重，用力按了下手臂，剧烈的刺激下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目光扫过，半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弟兄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一身血渍的老鼠强慢慢走到张凡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真不愧是潮帮最能打的，你一个就砍了我九个兄弟。”

    张凡想笑，可他的右脸连耳带脸颊被削掉，已经无法做出表情，无视老鼠强朝自己挥来的砍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缓慢。

    呵呵，爸妈，下辈子不投进你们家，就不用再为儿子操心了；也不知道那女孩怎么样了，她应该会留着外婆给的手串吧。

    张凡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倒在不远处被砍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黄毛楠，你特么的管这叫谈判？

    随着砍刀落在张凡的身体上，旧城区的破旧码头重新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