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危机二十年 1
地,撒切尔夫人领导的英国政府,即使在其经济颇获成功的年代,也为左派不喜欢,因为她的政府,乃是建立在一个没有社会观念,甚至反社会的自我中心观点之上。
这方面的潜在立场,基本上根本无法提出讨论。比方说,假定我们可以证明,医用血液最好的获取途径,乃是来自那些愿意以市场价格交易的自愿卖血者。像这样一种说法,有可能驳倒拥护英国免费献血制度的正大言论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蒂特马斯(R.M.titmuss)在其《赠与关系》(tRelationship)一书中,即曾为献血制度慷慨陈词。他也同时指出,其实英国这种非商业性的献血方式,论效率并不比商业差,安全度则更有过之。在其他相同条件下,社会中成员若愿意慷慨伸手,帮助其他不知名的同胞,像这样一个社会,对我们许多人来说,总比众人袖手旁观为佳。正如90年代初期,由于选民起来反抗当地猖獗的贪污现象,意大利政治体系为之崩溃——唯一不曾为这股正气大雪崩埋陷者,只剩下那些体制外的党派。选民的愤怒,并非因为许多人真正身受贪污之害——其实相当数目的人,甚至绝大多数,都从中受惠——而是出于道德立场。总而言之,挥舞绝对个人自由大旗的旗手们,面对着无限制市场资本社会的种种不公不义,却能视若无睹(如80年代绝大多数时间的巴西),甚至当这样一种制度无法对经济增长做出贡献时,依然不改其坚持的主张。反之,相信平等和社会公平的人(如笔者),却一有机会就表示,即使如资本主义式经济的成就,也唯有在国民所得维持相当平衡的基础之上,才最能稳固,如日本。同时,双方还将自己的基本信念,进一步转换成实用观点。比方说,以自由市场价格决定资源分配,是否尽乎理想,或只应属次要手段等等。然而唾沫横飞之余,两边还是要提出实际处理“经济发展减缓”的适当办法,才算得上真本事。
从政策层面观之,“黄金时代经济学”支持者的表现并不甚佳。部分原因,是因他们被自己的政治主张及意识倾向所束缚,即全面就业、福利国家,以及战后的多数议会政治。进一步说,当黄金时代的增长再不能同时维持“企业利润”和“非企业所得”的增加时——两项目标中,势必非有一边牺牲不可——这批人士便被资本和劳工两边的需要夹在中间了。以瑞典为例,在70和80年代,这个社会民主政制的楷模国家,靠着国家对工业的补助,并大量分配及扩张国家与公共的就业机会,于是全面就业获得相当成功,因此成为整体福利制度的一大延伸。但是全面就业的政策,依然得依赖以下的手段才能维持:限制就业人口的生活水平,对高收入采取惩罚性的税率,以及庞大的国家赤字。一旦“大跃进”的年代一去不返,这些自然便都成为治得了一时、救不了永久的暂时手段。于是从1980年中期开始,一切都颠倒过来,等到短促的二十世纪之末,所谓“瑞典模式”,即使在原产国也黯然撤退了。
然而,其中的最大打击,莫过于1970年后世界经济的趋于全球化,国际化大风所过之处,各国政府莫不在这个难于控制的“世界市场”之下低头——恐怕只有拥有巨大经济实力的美国不致受其摆布。(更有甚者,这个“世界市场”对左派政府的不信任,显然远超过右派。)甚至早在80年代,富有的大国,如法国(当时在社会党政府领导之下),也发现仅凭自己单方面的手段,已经无法重振经济。在密特朗总统上台两年之内,法国便面临账务平衡(balance-of-payments)危机,法郎被迫贬值,凯恩斯派的“需求刺激”理论也只好束之高阁,开始改弦更张,改用“带人情味的节约政策”。
而在另一方面,“新自由主义”的人们也感到一片迷茫,到了80年代末期更明显。一旦黄金时代不断上涨的繁荣浪潮退去,那些原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