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副样式普通的黑框眼镜,被我的肘部狠狠扫中!
眼镜飞了出去!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啪嗒一声脆响,摔落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其中一片镜片,竟然从镜框中脱落,旋转着滑到了我的脚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我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也许是垂死挣扎的好奇,也许是潜意识里那疯狂滋长的怀疑驱使我寻找一个终极答案,我鬼使神差地弯下腰,捡起了脚边那片冰凉的镜片。
我颤抖着,将那小小的、边缘锐利的玻璃片,缓缓举到了自己的眼前。目光透过那层微微带着弧度的透明介质,望向了那个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特工……
世界,在我眼前碎裂了。
镜片像一块被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眼前冰冷、清晰、线条硬朗的医院走廊景象。涟漪荡漾开去,扭曲的光影背后,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刺眼得让人流泪的、白得毫无瑕疵的无影灯!像无数个冰冷的太阳悬在头顶。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比走廊里强烈十倍、百倍!视野边缘,是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仪器轮廓,各种粗细不一的管线如同纠缠的毒蛇。还有急促而尖锐的电子仪器警报声,嘀嘀嘀嘀嘀——!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疯狂地凿着我的耳膜!
而那个刚刚爬起来的特工,他的脸,在镜片扭曲的视野中,发生了骇人的变化!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迹般晕染、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浅蓝色的、柔软的手术服!覆盖住大半张脸的,不再是冰冷的空白表情,而是一张……洁白的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口罩上方,那双眼睛,不再是扫描仪般的冷酷,而是充满了焦急、紧张和一种职业性的专注!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
我的目光惊恐地移动,转向旁边另一个被我的铁桶撞得有些狼狈的特工。同样的景象在镜片下上演!制服消融,蓝色的手术服显现,口罩遮面,眼神焦急地扫视着周围的仪器屏幕……
而那个被撞倒、眼镜被打飞的人……他捂着鼻子,鲜血正从指缝间渗出来,染红了洁白的口罩边缘。他的目光透过口罩上方,直直地投射过来——那目光里没有追捕者的凶狠,只有一种深切的、近乎绝望的担忧和疲惫。
不……不可能……我手中的镜片滑落,再次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眼前那炼狱般的急救室景象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空旷、惨白的医院走廊。那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朝我冲来。
幻觉是幻觉吗是酒精烧坏了我的脑子还是……那镜片短暂地撕开了某种帷幕
我的视线如同失控的探照灯,疯狂地扫向周围。墙壁……惨白的墙壁在视野边缘微微扭曲,仿佛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不断流动的薄膜。那冰冷的绿色油漆……似乎变得有些稀薄,隐隐透出后面……某种巨大的、闪烁不定的电子屏幕的幽光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气味……里面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像是臭氧的味道
抓住他!别让他再伤害自己!那个鼻子流血的特工焦急地喊道,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发闷,带着一种真切的担忧,与之前冰冷的醒酒局呵斥判若两人。
我彻底崩溃了。巨大的认知撕裂带来的恐惧和混乱彻底吞噬了我。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一扇紧闭的大门,门外透出一点模糊的、像是黄昏的光亮——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身后是追赶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
陈默!停下!危险!
镇静剂!快!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防火门。我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在门板上!门应声而开。
门外,是屋顶平台。傍晚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