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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出任何声音。

    我转动了一下如同锈死轴承般的脖子。视线艰难地聚焦。左手的手腕被一条宽厚的、柔软的约束带固定在病床的金属栏杆上。透明的输液管从手背延伸出去,连接着高高悬挂的吊瓶,里面澄清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旁边的金属架上,几台冰冷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幽幽的绿光、红光、黄光,各种意义不明的数字和曲线在无声地跳跃。那嘀…嘀…嘀…的规律电子音,此刻听来异常清晰,像某种倒计时。

    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士服的身影背对着我,正在旁边整理着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她的侧脸……有些熟悉。那线条,那专注的神情……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病房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病历夹,低声和另一个护士说着什么。他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眉眼……那疲惫而忧虑的眼神……还有他鼻梁上那道新鲜的、贴着胶布的伤痕……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是他!那个被我撞碎眼镜的特工!那个在镜片幻象里,穿着手术服、流着鼻血、眼神担忧的医生!

    所有的碎片——后巷的拉扯、醉乡的浑浊、通道的监视红点、杯底的药片、戒酒互助会的徽章、镜片下的急救室、琥珀消散的身体、那跳动的绿色光点……所有的碎片,带着冰冷的棱角,狠狠地、精准地砸进我的脑海,瞬间拼凑成一幅完整而残酷的图景。

    那不是救赎。那是一场漫长的、以拯救为名的酷刑。琥珀,那个紫色的幻影,只是我濒临崩溃的大脑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摧残下,为了对抗清醒的痛苦和治疗过程的强制干预,而制造出的一个最荒诞也最美丽的替身。一个将我诱入更深迷宫的引路人。

    呃……一声痛苦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我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门口的医生和护士立刻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医生快步走到床边,眼神里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陈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但那份担忧是真切的。

    我的目光越过他,死死地盯着旁边金属架上那台发出嘀嘀声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一条绿色的折线,正随着那单调的电子音,微弱而执着地上下起伏着。就是它。就是琥珀最后消散时化成的那个光点。那不是什么救赎者的灵魂,那只是我心脏挣扎跳动的冰冷证明。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悲愤瞬间淹没了我。我猛地挣扎起来,被约束带绑住的手腕传来剧烈的摩擦痛感,但我不管不顾,仅能自由活动的右手疯狂地抓向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不要!陈默!冷静!医生和护士同时惊呼,扑上来死死按住我挣扎的手臂。

    混乱中,一份病历夹从医生的白大褂口袋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摊开。我的目光在疯狂的挣扎中无意扫过那摊开的纸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和打印的检查单。

    几行加粗的诊断结论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眼底:

    【诊断】急性重度酒精中毒并发戒断性谵妄

    【诊断】慢性酒精中毒性脑病(Wernicke-Korsakoff综合征待排)

    【备注】患者出现复杂、持续、具威胁性的被害妄想及酒精相关幻觉,伴强烈攻击倾向。强烈暗示及定向障碍显著。需持续约束保护,警惕自伤及伤人行为。

    Korsakoff综合征……酒精……妄想……幻觉……

    护士的手终于强行按住了我抓向针头的右手。医生疲惫而痛苦的脸庞近在咫尺,口罩上方那双眼睛布满血丝,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伤。

    我的挣扎停止了。所有的力气,连同那虚假的愤怒和悲怆,都在这一刻被抽空。身体瘫软在冰冷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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