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布条下,那道蛛网状的青黑色咒痕,如同活物般在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搏动,散发出不祥的微光,已悄然蔓延至肩颈。苏晚晴跪在他身旁,用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徒劳地按压着他右肩和右腿仍在渗血的伤口,指尖冰凉,心沉入谷底。
师父的遗骸,那枚刻着巽三的罗盘,还有角落里沉默的黄金箱,都成了这绝境里冰冷的背景。
撑住…顾砚白,你给我撑住!她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仿佛这样就能拽住他急速流逝的生命。
就在她近乎绝望时,尸室通往秘道的沉重铜门外,传来一阵缓慢、迟疑、带着巨大恐惧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是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周…周伯苏晚晴猛地抬头,警惕地盯着门缝。
门被从外面极其缓慢地推开一道缝隙。周管家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光线下。他手里没有灯,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破旧的棉袍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枯瘦的身体上。
他浑浊的眼睛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眼神涣散,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里都填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他不敢看墙角那具属于道人的白骨,不敢看昏迷的顾砚白,更不敢看苏晚晴,目光只是死死地、近乎贪婪又无比恐惧地,钉在梳妆台方向——那里,紫檀木梳匣敞开着,里面是那柄翡翠梳碎裂后留下的、一小堆闪烁着幽绿微光的齑粉。
婉…婉容……一个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哽咽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哭腔。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又一步,枯瘦如柴的双腿抖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他绕过昏迷的顾砚白,对角落的黄金视若无睹,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最终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那堆碧绿的齑粉。
浑浊的老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滚落,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颊,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婉容啊……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哀嚎,如同孤狼的绝唱,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痛苦和被岁月熬煎的绝望,我对不住你!是我!是我鬼迷心窍!是张啸坤拿我老娘性命逼我!他说…他说只要让你永远开不了口……震郎…震郎不是人!是畜生!!
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棉袍被撕裂,露出下面同样布满岁月痕迹的、松弛的皮肤。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堆梳粉,仿佛能穿透虚无,看到那个被他亲手剥去面皮、香消玉殒的美丽女子。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守着这吃人的宅子…守着你的怨气…守着我的罪孽…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他嚎啕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直到额头血肉模糊。我偿命!我这条烂命…还给你!求你…求你安息…放过这宅子…放过苏小姐吧…!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眼神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和解脱!
一直拢在破旧棉袍袖管里的左手闪电般抽出!那把刻着震字的、刃口依旧雪亮的匕首,赫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没有丝毫犹豫,他双手反握刀柄,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连同二十年的恐惧和悔恨,狠狠贯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刺破心脏的闷响,在死寂的尸室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周管家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暗红的鲜血。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缓缓地、沉重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那把震字匕首,深深没入他的胸膛,只余染血的刀柄,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他倒下的方向,脸正对着那堆翡翠梳的齑粉。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前,他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