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在空旷的停尸间里激起阵阵回音。我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里。
破碎的、血红色的画面如同失控的洪水,冲破堤坝,汹涌地灌入脑海!
刺耳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金属摩擦声和玻璃爆裂声!
令人作呕的汽油味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剧烈翻滚的眩晕感,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颠倒、碎裂!
剧烈的撞击!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冰冷的金属扭曲变形的力量!
还有……疼痛!难以形容的、遍布全身的、尤其是面部的……撕裂般的剧痛!像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骨头和皮肉上反复切割、刮擦!
爸爸……妈妈……一个稚嫩、惊恐到变调的童声,在记忆的碎片深处,微弱地、绝望地呼唤着……
然后,是黑暗。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住一切。
我瘫在地上,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剧烈而不规则的喘息。头痛的余波还在神经末梢肆虐,带来阵阵抽搐。冷汗浸透了全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二十一年前…那场该死的车祸!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面冰冷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扭曲、被汗水浸透的脸——我自己的脸。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月牙形的旧疤,此刻在惨白的灯光下,似乎变得异常清晰。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僵硬的手臂,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轻轻触碰上额角那道旧疤。
几乎是同时,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越过镜子冰冷的边框,死死钉在停尸台上——那具被白布半掩着的无名女尸。她的头部,那道巨大狰狞的撕裂伤口边缘,靠近左额角的位置……在那片翻卷的、灰败的皮肉边缘,赫然也有一道极其相似的、月牙形的陈旧疤痕轮廓!只是被后来更严重的创伤粗暴地撕裂、覆盖了!
大小、形状、位置……一模一样!
指尖触碰到自己额角疤痕的冰凉感,与目光所及之处女尸额角那扭曲的伤痕轮廓,在意识深处轰然相撞!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比停尸间最冷的角落还要冰冷千倍。镜子里,我自己的脸变得无比陌生,每一道熟悉的线条都在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剥落,露出底下那张破碎的、属于她的面容。
不……不可能……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那个日期像毒蛇的信子,在脑海里嘶嘶作响——199X年,X月X日。那是我人生的分水岭,是林默这个名字开始承载记忆的起点,也是所有关于之前的空白开始的地方。孤儿院的阿姨们总说,那场惨烈的车祸夺走了我的双亲,也夺走了我七岁之前的全部记忆,只留下额角这道浅浅的疤和偶尔午夜梦回时无法解释的窒息感。
可如果……如果那空白里藏着的,是另一张脸另一种人生一个……被强行抹去的她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捂住嘴,喉头涌上酸涩的苦水。我死死盯着停尸台上那片刺目的白布,仿佛能穿透它,看到下面那具伤痕累累的躯体。那些粗糙的缝合线,那些非自然的骨重塑痕迹……极其不规范、甚至非医疗环境下的侵入性操作……档案上冰冷的字句此刻带着血淋淋的温度,灼烧着我的神经。
一个疯狂、黑暗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长:那场车祸后,被送进医院的,真的是林默吗还是……一个被强行用拙劣手术改造成林默的……别人或者更糟……是她的一部分,被强行塞进了林默的躯壳里
我踉跄着站起来,双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我必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