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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色。

    和我自己的短发截然不同。

    和停尸台上,那具无名女尸头上枯草般的发丝……一模一样。

    心脏在那一刻,似乎真的停止了跳动。时间凝固了。更衣室里唯一的声音,是我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那几根枯草般的发丝,像几根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无名女尸粘着血块、在我梳理时引起莫名熟悉感的头发……张姐压低的警告……监控里流淌的黑暗和直挺挺坐起的轮廓……镜中穿着寿衣和我的皮鞋的自己……老王杂物箱里那双带着我划痕的怪味儿鞋……还有此刻,诡异地散落在我柜门前的、属于她的头发……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荒谬,在这一刻拧成一股冰冷坚硬的绳索,死死勒住了我的脖颈,将我拖向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腐臭的真相深渊。

    那场车祸……失忆……孤儿院……

    我猛地转身,颤抖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锁扣上摸索,指甲刮擦出刺耳的声音。打开柜门,里面挂着我的外套,下面放着我的背包。我粗暴地把东西拨开,在最底层,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塑料外壳。

    那是一个老旧的、边角磨损严重的蓝色塑料文件夹。它藏得太深,深到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这是七年前,我刚成年离开孤儿院时,好心的老院长交给我的。他说这是当年我被送进孤儿院时,随身的、唯一没有被车祸彻底毁掉的东西——一份极其简略、字迹模糊的医院诊断证明复印件和一些身份不明的单据碎片。当时我沉浸在失去父母和记忆的巨大空洞里,对这份残缺的过去只有麻木的抗拒,草草看了一眼那些无法拼凑的碎片,就把它塞进了柜子最深处,再也没有打开过,仿佛锁住一个不愿面对的噩梦。

    现在,噩梦自己撕开了柜门。

    我把它抽出来,塑料外壳冰冷刺骨。我靠着冰冷的铁皮柜滑坐到地上,后背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工装渗进来。更衣室惨白的灯光打在这份尘封的过去上,灰尘在光柱里飞舞。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带着铁锈和霉菌的味道,猛地掀开了文件夹。

    纸张已经泛黄发脆,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带着霉味的纸浆气息。最上面是一张字迹潦草、多处被水渍晕染模糊的诊断证明复印件。我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残缺的字句:

    ……患者林XX,男童,约7岁……送入本院时已呈深度昏迷……严重多发伤……颅骨骨折(额、颞)……面部……广泛性撕裂伤伴粉碎性骨折……双侧瞳孔对光反射……微弱……

    ……抢救记录……生命体征一度……不稳定……大量输血……

    我的目光急切地向下搜寻,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描述。然后,在纸张最下方,靠近医生签名栏的空白处,一行用不同颜色、似乎是后来匆忙添加上去的、极其潦草的小字,像一条扭曲的毒虫,猛地钻入我的眼帘:

    【……同车另一名女童(身份不明),送抵时已无生命体征……体表创伤形态与幸存男童高度相似……面部损毁极其严重……初步判断为直系亲属(姐妹)……遗体已由XX机构(字迹完全糊掉)……接管处理……】

    女童姐妹身份不明面部损毁极其严重遗体被不明机构接管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嗡——

    剧烈的耳鸣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的声音!更衣室惨白的灯光在眼前疯狂旋转、扭曲、碎裂!我死死攥着那张薄脆的纸,纸张边缘深深勒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丝毫无法抵消脑海里那场毁灭性的风暴!

    碎片!记忆的碎片如同被引爆的炸弹,裹挟着刺鼻的汽油味、浓烈的血腥气、金属扭曲的尖啸、还有……还有一双眼睛!一双在翻滚的黑暗和刺眼的车灯光晕里,充满了极致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死死盯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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