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力气,才吐出那个字,……砸的……
颅骨……碎了……才是……死因……
林芸的瞳孔开始涣散,呼吸变得极其急促,法医……原始……报告……写着……锤击……致命……刀伤……死后……
我……我调换了……报告……
她的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沫,眼神却透出一种扭曲的清醒,用……假的……刀伤报告……盖住了……锤击的……真相……
这样……这样……
她枯瘦的、被荆棘缠绕的手,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似乎想指向儿子,又无力地垂下,墨墨……就……就只是……误伤……不是……不是杀人犯……追溯期……过了……他……他就能……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目光转向林夏,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绝望和一种托付般的沉重:原……原始报告……在……在我……胃里……拿……拿出来……证明……证明墨墨……不是……凶手……
话音未落,林芸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撞在粗糙的树干上!她那双燃烧着最后执念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上方被白蔷薇枝叶切割的破碎夜空,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了。只有手腕上那块老旧的腕表,屏幕依旧亮着,鲜红的倒计时无声地跳动:
33:35:08
时间,在她生命的终点,凝固了一瞬,又继续冷酷地流逝。
死寂。
只有风吹过蔷薇花叶的沙沙声,和林子轩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般绝望的呜咽。
林夏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林芸最后的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她的脑海。调换尸检报告!将致命的锤击伤嫁祸给自己,只为让儿子身上的罪孽减轻,能熬过追溯期!甚至……连死,都选择用如此惨烈、献祭般的方式,只为拖延时间,只为留下证明儿子清白的证据!
扭曲到令人发指的爱!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枷锁!
法医!
赵峰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进行现场初步尸检!重点——胃内容物!
戴着口罩和手套的法医迅速上前。强光灯照亮了林芸苍白、被荆棘刺穿的身体。法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致命的毒箭和吸血的藤蔓,用剪刀剪开林芸腹部早已被血浸透的衬衫。冰冷的器械探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林子轩的呜咽声变成了低低的、绝望的啜泣。
终于,法医的动作停住了。他极其小心地用镊子,从打开的腹腔深处,夹出了一个用厚厚的、透明的、类似特氟龙材料的韧性薄膜严密包裹起来的小小长方体物件!那薄膜包裹得极其严实,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胃液和暗红色的血污。
法医将薄膜包裹物放入无菌托盘,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掉表面的污物。灯光下,透过半透明的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折叠的、泛黄的纸张边缘!
赵峰戴上手套,用精细的解剖刀,极其小心地划开了坚韧的薄膜。
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但边缘被胃酸轻微腐蚀泛黄的纸张。纸张的抬头,清晰地印着:
滨海市司法鉴定中心
法医学尸体检验报告书
报告下方的鉴定结论栏,用清晰的黑色打印字体写着:
致死原因:重度颅脑损伤(钝器多次击打所致颅骨粉碎性骨折、颅内大面积出血)
致伤物推断:质量较大、接触面较硬之钝器(如锤类)
肩部锐器伤:创口无生活反应,系死后形成
报告的落款日期,正是二十年前——2003年4月6日。报告的末尾,还附着一张秦远山颅骨粉碎性骨折的特写照片,与警方后来收到的伪造报告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