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忍住了。
爹爹听到了,要被瞧不起的。
咚咚咚,木门被敲了几下,雨珠子打在伞上的声响很大,敲门声几乎听不到。
子安,师傅来看你了。
半晌,没人说话。我急了,手往前一够,木门嘎吱一下开了。
里头黑得渗人,一盏灯都没点,窗子被风吹得嘎达嘎达响。我揪着爹爹的衣襟忍着害怕喊道
陈子安,你在哪呀
爹爹不像我,他的眼睛可厉害了,把我放下地朝着里头的床榻走。我跟在爹爹身后,瞅见床上的一团被子包,陈子安把自己躲起来了。
我以为他是害怕,噔噔跑到床前在被子上拍两下,嘴里振振有词。
陈子安你好胆小哦,我跟爹爹来陪你啦。
被子包有了点反应,我趴在床榻边伸手进去,准备挠他几个痒痒。
还没实施,爹爹就拎着后衣领把我放到一边。看起来凶巴巴,哼!
子安,别憋坏了。去师父那。
被子掀开,我从爹爹背后探出个头,陈子安头发乱糟糟,脸上不知道是泪珠子还是捂出来的汗,像个落汤鸡。
我扯着袖子,胡乱擦着他的脸。
阿声,谢谢你。
陈子安抿着唇,狼狈地吸吸鼻子。爹爹两只胳膊抱着我跟陈子安,伞被我塞到陈子安手里。
摇摇晃晃一路下来,爹爹的衣袍湿了大半,匆匆脱下坐到炉边暖着。
而我,则是拉着陈子安到小床上,嘟嘟囔囔说着脑袋里的事情。
东一件西一件,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我跟陈子安同榻的时日并不久,大概是三年吧。自那之后,便再未同榻而眠过。甚至连我的闺房,陈子安都不会久待。
若非要说,十二岁那年应该也勉强算做一次。
阿娘亡故,整个山庄全是白绸,跟漫天的雪花似的。我亲眼看着爹爹把阿娘抱进棺木。
爹爹哭得多惨,我不知道。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头上的白布刮得我脸疼。
阿声,喝点粥好不好
关了几天的门被一剑劈开,门锁掉在地上磕得一声闷响。陈子安手里端着白瓷碗,逐渐长开的身量很高,遮住门外照进来的刺眼的光。
勺子递到嘴边,我没有丝毫食欲,嘴巴怎么也张不开。嗓子里挤出的话轻到我自己都快听不见。
陈子安,我吃不下…我难受。
陈子安蹲在我跟前,看过来的眼神我读不懂,索性不再睁眼,后背抵着床脚意识昏昏沉沉。
骤然靠近的温热,托着我的后背拥入怀中,额头抵着的肩膀青涩却可靠。我感受到头上温柔的抚摸,泪珠子随着哽咽的话一齐涌了出来。
我…我阿娘没了。陈子安,我阿娘……
我死死抓着陈子安的后背,力道应该是很重的,可我顾不得那么多。
我陪着你,想哭就哭…多久都行。
那次,陈子安陪了我一夜,唯一一次在我的闺房过夜。自那之后,山庄渐渐有传言,说我跟陈子安情投意合,甚至有说他是我的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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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爹爹会罚我。一年前我夜里跑到陈子安房里,不知怎得被爹爹知道,挨了好一顿罚呢。
大师兄,你可要帮我求情~
还有你,别跟锯嘴的葫芦似的!
我一手晃着大师兄的袖子,一边带着怨气瞥了陈子安一眼。这人闷得很,连求情都不会。白瞎跟他玩这些年,一点机灵劲儿没沾着。
子安去求情,师父罚得更重。声声乖。
陈子安在一旁沉默,看着跟我欺负人似的。我没好气地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