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远也喂不饱的野兽,日夜啃噬着他的胃囊。宗门配发给最低等杂役的辟谷丹,粗糙得如同掺了沙子的泥丸,不仅难以下咽,提供的能量也微乎其微,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让他有力气继续在百草园里挣扎。
王管事来过一次。那是一个阴沉的下午。他像巡视自己领地的鬣狗,背着手,踱进百草园,目光扫过依旧荒芜的园子,扫过陈默清理出的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地块,最后落在那块巴掌大的试验田上。田里,几株纤细的嫩苗刚刚破土,顶着两片微黄的子叶,在风中可怜地颤抖着。
呵,王管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浓重的嗤笑,满是嘲弄,陈大废物,你这折腾的是哪门子仙法种凡人的杂草呢就你这块破地,这蔫巴苗,喂鸡都嫌塞牙缝!他踢飞脚边一块土坷垃,溅起的泥点落在陈默的裤腿上,省省力气吧!烂泥里的虫子,还想翻身老老实实等死,别给老子添乱!
陈默低着头,握着树枝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没有反驳,甚至没有看王管事一眼。只是在那刻薄的嘲笑声回荡在荒园上空时,默默地将那几株幼苗周围松动的土轻轻压实了一些。
王管事自觉无趣,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踩着满地荒草离开了。园子里重归死寂,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陈默抬起头,看着王管事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却沉淀着一种比荒原更冷的寂静。他慢慢走到试验田边,蹲下身,伸出沾满泥污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几株孱弱的幼苗。
快了。他对着空气,对着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低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
他需要更多的数据。百草园的环境太过原始,他必须自己创造观测条件。没有温度计,他依靠触觉和记忆——清晨岩石上的露水何时凝结,何时蒸发;正午时泥土表面被晒得发烫的程度;日落后温度骤降带来的凉意。没有湿度计,他观察不同区域杂草叶片的萎蔫程度,感受清晨草叶上露珠的大小和多寡。他用树枝在茅棚的泥墙上刻下简陋的符号,记录着每一天的阴晴、风力和他感受到的温湿变化。
时间悄然滑入深秋。清晨的霜气越来越重,百草园的荒草开始大面积枯黄。陈默的试验田,成了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的一点倔强的生机。
那几株黄芽谷,在陈默近乎苛刻的科学饲养下,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巴掌大的试验田里,几株禾苗已经抽出了青翠挺拔的茎秆,叶片舒展,绿得发亮,与周围枯黄的野草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尤其是其中一株,位置恰好在水汽蒸腾路径和堆肥养分渗透的交汇点,更是鹤立鸡群,茎秆粗壮,叶片肥厚油亮,顶端甚至已经孕育出了沉甸甸的谷穗雏形,饱满得仿佛要撑破外皮。
这奇迹般的长势,终于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天傍晚,夕阳熔金。一个穿着外门弟子青灰色袍服的少年,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篓,探头探脑地出现在百草园的篱笆外。他叫赵铁柱,人如其名,长得敦实憨厚,一张圆脸被晒得黑红,是药堂负责跑腿打杂的低阶弟子。他奉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采摘一种只在深秋枯草丛中生长的冷门药草寒星子,已经在这片荒草里转悠了大半天,收获寥寥,正又累又沮丧。
这鬼地方,连根毛都没有……他嘟囔着,一脚踢飞一块石头,抬头间,目光无意中扫过园子角落那片小小的、绿意盎然的试验田。
咦赵铁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破地方,怎么会有长势这么好的灵谷他下意识地走近几步,隔着歪斜的篱笆,看得更清楚了。
那几株黄芽谷,尤其是中间那株异常茁壮的,茎秆挺拔,叶片油绿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在枯黄一片的背景里,简直像是翡翠雕琢的!他跑药堂杂役也有段时间了,见过药圃里精心伺候的灵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