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表情,就像是看到自己用了多年的豁口破碗上,又多了条难看的裂缝。
然后,他动了。
拎着空酒瓶的右手,极其随意地、极其轻描淡写地,朝着悬停在面前的青色法剑,屈指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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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随意得就像弹掉衣服上的一粒灰尘。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锐利到极致的脆响!
如同玉磬轻击,又像是寒冰乍裂!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洞穿了凝固的雨幕和死寂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林七和陈枭的耳中!
嗡——咔……嚓嚓嚓!
那柄悬停的青色法剑,应着这一声脆响,剑身上那些原本细密的蛛网状裂纹,骤然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扩张!
仅仅一刹那!
整柄剑,从剑尖到剑柄,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捏碎,寸寸断裂!
无数闪烁着黯淡青光的金属碎片,如同被冻结的烟花般,凝固在半空中一瞬。
下一秒。
哗啦啦——!
所有的碎片,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琉璃,彻底崩解,化作一蓬闪烁着微光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混入地上的泥水之中,消失不见。
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滴重新落下的声音,哗哗作响。
陈枭瘫在泥水里,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看着那柄陪伴自己数年、祭炼心血的下品法器,在对方一个弹指间化为齑粉,他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大片湿热,腥臊的气味混着雨水泥土的气息弥漫开来。
林七僵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蓬消失在泥水中的青光粉末,看着老李那张麻木如同枯树皮的脸,看着他那根刚刚弹碎了法剑、此刻还沾着点油腻污垢的手指……
这……这还是那个整天醉醺醺翻垃圾、对着墙根撒尿的老李头!
十年!整整十年!自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在这片区域挣扎求存,无数次经过这个巷口,无数次看到这个窝在废品堆里的老流浪汉!自己甚至……甚至有一次喝多了,还对着他撒过酒疯,骂过他挡路!
一股寒气从林七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老李浑浊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了陈枭身上。
那目光,依旧空洞、麻木,没有一丝波澜。
滚。
还是那个沙哑、平淡的字眼。
但这一次,听在陈枭耳中,却不再是雷霆,而是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不容置疑的赦令!
啊……啊!!!
陈枭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如同被滚油烫到。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全身骨骼碎裂的剧痛,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手脚并用地在泥水里疯狂地刨动、挣扎、翻滚,像一条被扔上岸的蛆虫,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口的方向蠕动、爬去!
每一次挣扎都带起泥浆和血水,狼狈到了极点,也恐惧到了极点。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个佝偻的身影,只留下一条湿漉漉、带着浓重腥臊味的爬行轨迹,迅速消失在巷口浓重的雨幕和黑暗中。
巷子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两个身影。
一个佝偻着背,拎着个空酒瓶,站在昏黄的光线下,浑浊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巷口的方向,仿佛在思考今晚还能不能捡到几个像样的瓶子。
另一个,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是血和泥浆,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雕塑,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