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正为汗位在漠北草原杀得血流成河,留在南方的守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根本无力抵挡我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大军所至,势如破竹。定州、云中、燕山关……一座座被蛮族占据多年的雄关重镇,在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接连光复。我并未恋战于苦寒的草原腹地,而是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插蛮族在南方最后的统治核心——位于燕山脚下的蛮族南院大王驻地龙城!
龙城之下,最后一支成建制的蛮族军队负隅顽抗。王铁锁身先士卒,率领玄甲重骑冲垮了蛮族引以为傲的铁浮屠。破城之日,我下令将象征蛮族统治的南院大王旗和狼头金帐付之一炬。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也烧尽了蛮族在南方数十年的统治根基。大军在蛮族故地纵横驰骋,将当年蛮族劫掠的财富,加倍地取回,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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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班师回朝的车驾,旌旗蔽日,甲胄生辉,绵延数十里。行至苍龙渡附近,我勒住了马缰。
停。
车驾缓缓停下。众将不解。前方,依旧是那片荒凉的山坳。乱石嶙峋,荆棘丛生,只有几段焦黑的土墙基和几块风化严重的磨盘石,在荒草中顽强地昭示着这里曾是一个村落——吴家坳。
我翻身下马,拒绝了亲卫的搀扶,独自一人,踏着齐膝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那片最高的乱石堆。举目四望。山还是那些山,轮廓依稀可辨。只是曾经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景象,早已化为眼前这片死寂的废墟。风穿过乱石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吴老二……王守仁……窃国者……霸主……
无数个身份,无数个面孔,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野狐岭的恐惧,翠屏县衙的惶恐,府城血战的侥幸,临岚宫变的狠绝,坡望湖的惨烈,北伐路上的号角……最终,都归于眼前这片埋葬了所有过往的焦土。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是悲凉是快意是解脱是空虚抑或……只是漠然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权柄的滋味早已蚀骨,最初的恐惧和卑微,如同隔世的尘埃。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王铁锁、李福贵、陈彦等人跟了上来,远远站定,不敢打扰。他们看着主公独立于乱石荒草之中,背影在夕阳下拉得极长,显得无比孤寂,又无比……高大。
主公……陈彦低声感慨,打破了沉默,三过家门而不入,忠义感天动地!今虽衣锦荣归,睹此故园残迹,犹自伤怀……此心此情,天地可鉴啊!
是啊!主公心系天下,连故乡残垣都如此挂怀,真乃千古仁主!李福贵连忙附和,语气充满了敬畏与感动。
王铁锁重重一抱拳,声音洪亮:主公放心!待天下大定,末将定亲自督工,在此地为主公重修故园,立祠祭祀!让后世子孙,永沐主公恩德!
他们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真诚的敬仰。我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沉静的威严,所有的复杂心绪都被深藏于那双阅尽沧桑的眼底。夕阳的金辉洒落在玄色王袍之上,也落在那片沉默的瓦砾堆上。
走吧。我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天下未定,岂可耽于怀旧
转身,不再看那片废墟。车驾重新启动,碾过尘土,向着南方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荣华的新都驶去。身后那片荒芜的山坳,连同那个叫吴老二的影子,彻底被抛入历史的尘埃与夕阳的余烬之中,再无痕迹。只有新铸的王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向那由无数谎言、鲜血和权谋铺就的至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