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非偶然。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蛇行而上。他强迫自己迎上老板的目光,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探寻一丝端倪,却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无机质般的反光。
它的故事林默的声音紧绷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七条人命这就是它的故事
老板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加深了些许,那弧度却显得更加诡异。艺术的价值,有时就藏在它背负的传奇里。死亡,不过是传奇的一部分。强烈的情绪,无论是恐惧还是迷恋,都是对艺术最深刻的祭奠。他微微侧头,镜片反射着惨淡的光,就像您此刻的情绪,林先生。如此强烈,如此……纯粹。这幅画等待的,或许就是您这样的欣赏者。
他托着丝绒托盘的手向前递了递,动作优雅而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意味。那支钢笔的金属笔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像某种仪式中的匕首。
买下它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买下这幅……诅咒
老板的笑容仿佛凝固在脸上,成了一个冰冷的面具。诅咒多么世俗的词汇。或许,它只是需要一个新的归宿。一个……能真正理解它、承受它的归宿。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林默身上,时间,对某些人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犹豫,只会让珍贵的时刻白白流逝。
嘀嗒…嘀嗒…
冰冷的电子音在死寂的病房里规律地鸣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刮在林默的耳膜上,又重重地凿进他的心底。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无情地笼罩着病床上那个单薄的身影。苏晚躺在一片刺目的白色中央,薄被下的身体几乎看不出起伏。她的脸比医院的床单还要苍白,嘴唇是淡得发青的紫色。氧气面罩覆盖着她口鼻,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透明的塑料壁上凝起一层转瞬即逝的薄雾。那些连接在她身上的导线和管子,如同怪异的藤蔓,将她牢牢捆缚在这张象征生命尽头的床上。
林默坐在床边的硬塑料椅上,身体僵直得像一块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头。他的视线无法从苏晚脸上移开,却又不敢真正看清那些昭示着生命流逝的细节。几个小时前在画廊里目睹的恐怖景象——那酷似苏晚的画中女子,那七张冰冷的死亡照片,还有画廊老板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七天……
主治医生刚才沉重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判决般的重量。
林先生,我们……尽力了。苏小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多器官功能衰竭正在加速……以目前的状态,保守估计……恐怕很难撑过七天。您……做好心理准备。
七天!
这个词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林默混乱的思绪,将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指向毁灭的时间点粗暴地焊接在一起!
画廊里,《七日》的诅咒,购画后的第七天,死亡如期而至。
病床上,苏晚的生命,医生的断言,也只剩下七天!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是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寒意。这仅仅是巧合吗是命运残忍的玩笑还是……某种无法言喻的、将苏晚与那幅邪画紧紧捆绑的恐怖联系画中女子那张与苏晚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绝望。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巨大的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苏晚……他不能失去苏晚!他曾经承诺过要永远保护她,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像沙漏里的沙一样无情流走。
不!绝不!
一个念头,疯狂、绝望、孤注一掷,如同黑暗深渊里陡然燃起的鬼火,在他混乱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