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掷的狠厉。积蓄了一整晚的力量骤然爆发,我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新嫁娘的羞怯温顺,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恨意。攥着玉簪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那颗被酒色浸染、被锦绣包裹的肮脏心脏,狠狠刺了过去!
噗——
一声闷响,是尖锐之物刺入血肉的、令人牙酸的钝声。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滚烫粘稠。
谢景行所有的动作和哼唱戛然而止。他脸上的醉意和轻佻瞬间凝固,被一种极度的、难以置信的剧痛所取代。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大红喜袍的胸口位置。那里,碧玉簪的簪身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顶端一点翠绿的簪头和一小截冰冷的玉柄,在他心脏的位置微微颤动。鲜红的血,正以惊人的速度,裂开那一片刺目的红,颜色变得更深、更暗、更狰狞。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抽气声,像是被掐断了脖子的鸡。那双涣散的桃花眼骤然聚焦,死死地钉在我脸上,瞳孔里映出我惨白却决绝的面容,充满了惊愕、痛苦,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被彻底冒犯的暴怒。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一手捂住那可怕的伤口,另一只手徒劳地向前伸了伸,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他连一个字也没能再吐出,像一座被抽空了根基的华丽废墟,轰然朝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世界,彻底死寂。只剩下红烛燃烧的哔剥声,还有我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的心跳声。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我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一下刺击抽干了,冰冷的手指上沾满黏腻的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不能留在这里!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脑海。逃!立刻逃出去!
我猛地起身,踉跄着冲出这间弥漫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新房,像被恶鬼追赶,凭着对沈府路径的最后一点模糊记忆,在浓重的夜色里跌跌撞撞狂奔。风灌进喉咙,带着血腥的甜腥味,冰冷的空气割裂着肺腑。身后谢府的灯火和喧嚣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直到一头撞开沈家那扇熟悉的、沉黯的大门,看到门房老仆那张惊恐万状的脸,看到闻声奔来的父母那瞬间惨白如纸的面容,我才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眼前一黑,直直向前栽倒。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有父亲那声变了调的嘶吼:清梧——!
---
浑浑噩噩,不知昏睡了多久。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哭声、急促的脚步声和父亲焦灼低沉的叹息。眼皮沉重如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和恐惧。
……老爷!谢……谢家那位……他……他来了!
门房带着哭腔的嘶喊,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沈家压抑死寂的上空,也瞬间撕裂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清晨惨淡的天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床边母亲哭肿的双眼和父亲骤然灰败下去的脸。他扶着床柱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前院的骚动无法阻挡地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杂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暴戾的压迫感。那个名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浑身一颤。
他来了!他竟然……追来了!带着昨夜那一簪的血仇!
绝望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四肢百骸。逃无可逃。我挣扎着坐起身,不顾母亲的阻拦,赤着脚,踉踉跄跄地推开试图搀扶的丫鬟,像一缕幽魂,朝着风暴的中心——父亲的书房——挪去。那里,或许还有最后一点属于沈家的、微弱的屏障气息。
刚走到书房那扇虚掩的门外,里面压抑的咆哮如同困兽的嘶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