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是爱,不是恨,或许只是同病相怜的悲凉。
我守着吧。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平静。我走过去,在老大夫身侧站定,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银针,一根根刺入他周身要穴。
沈忠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只默默退开一步。
这一守,就是三天三夜。
时间在这死寂又焦灼的房间里,被拉得格外漫长。
我几乎未曾合眼,困极了,就伏在床沿打个盹,稍有动静便立刻惊醒。
按照老大夫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用浸了温水的软布,一点点擦拭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润湿他的口舌。
浓黑的药汁熬好了,便和沈忠一起,费力地撬开他紧咬的牙关,用小小的银匙,一点点地喂进去。
药汁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混着他身上散不出的血腥味,成了这三天唯一的底色。
他身上滚烫,是高热不退。我一遍遍拧了冰凉的井水帕子,覆在他滚烫的额头、颈侧。
烛光下,他苍白的脸颊因高热染上不正常的红晕,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重的阴影,唇色却依旧泛着死气的青白。
指尖偶尔触碰到他裸露的皮肤,那灼人的温度让我心惊。
将军……沈忠的声音带着哭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人,您可得撑住啊!
老大夫的眉头越锁越紧,每一次号脉,脸上的凝重就加深一分。
屋里的空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一点点淹没脚踝、膝盖、腰际……几乎要将人溺毙。
我机械地重复着擦拭、喂药、换冷帕的动作,心却一点点沉下去,沉进一片望不见底的寒潭。
难道……真的冲不了这个喜难道我姜窈的命,当真贱如草芥,连做一次物件都做不好
就在第四日拂晓,窗外透进第一线惨淡的灰白晨光时,我正疲惫不堪地伏在床沿,意识模糊间,指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颤动。
很轻,像蝴蝶濒死时翅膀的最后一次抖动。
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撞破胸腔跳出来。
所有的困倦在刹那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眼睛死死盯住床上那张依旧苍白、却似乎有了细微变化的脸。
他的眼睫,极轻、极慢地,颤动了一下。
又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艰难地抵抗着千斤重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房间里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微不可察的颤动。沈忠和老大夫也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
终于,在漫长如一个世纪的几息之后,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缓缓地、费力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初时,眼神是涣散的,蒙着一层灰翳,茫然地对着头顶的承尘。
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带着重病初醒的迟滞,一点点扫过床边的人影。
目光先是掠过沈忠焦急的老脸,老大夫凝重的神情,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涣散的目光陡然聚焦!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寒潭,瞬间燃起一簇惊人的亮光。
那光亮太过灼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某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力,牢牢地锁定了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影烙印进灵魂深处!
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破碎不堪,却蕴含着火山喷发般的力量,救我……那年雪里……是你……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