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装着几件日常衣物和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放在玄关,恭敬地说:林女士,我就住在楼下安保值班室,有任何需要,按室内呼叫铃或直接打我电话都可以。祝您。说完,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喧嚣隐隐传来。我赤脚踩在柔软得能陷进去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万丈红尘,灯火辉煌,车流如织。几个小时前,我还是那个被丈夫嫌弃不够优秀、捏着二十万遣散费茫然站在街头的弃妇。
现在,我站在云端,俯瞰着这一切。
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我走到巨大的开放式厨房,打开那个嵌入式的双开门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进口水果、饮料、顶级食材,琳琅满目,标签上的价格足以让过去的我咋舌。我拿了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让我稍稍找回一点真实感。
就在这时,门禁系统的可视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近乎哀求的门铃声。
屏幕上,赫然映出一张熟悉到让我瞬间血液凝固的脸!
沈修远!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这里可是顶级安保的私密住宅!
他显然极其狼狈。头发凌乱,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昂贵的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歪斜,脸上混杂着雨水(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他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坚固的合金大门,另一只手不停地按着门铃,嘴里似乎还在喊着什么,隔着屏幕听不真切,但那口型,分明是——
星晚!开门!星晚!老婆!是我啊!
老婆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几个小时前在民政局,他甩出那张二十万的卡时,那副仁至义尽、好自为之的嘴脸,还清晰地刻在我脑海里。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散了那点残余的恍惚。我走到门口,没有开门,也没有打开通话器,只是隔着冰冷的合金门,通过可视屏幕,冷冷地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在外面表演。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门上的摄像头,声音通过门板隐约传来,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
星晚!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老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用力捶打着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我不该跟你离婚!都是我的错!你给我个机会!求求你了!我们复婚!我们马上复婚好不好
复婚我几乎要冷笑出声。是因为那二十万他觉得给多了后悔了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
星晚!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现在不一样了!他急切地喊着,语无伦次,那都是气话!什么不够优秀!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真的!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沈修远配不上你林星晚!我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老婆,你开门!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我什么都听你的!
果然。他知道。
那点残存的、关于过去三年温情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粉碎了。原来,在他沈修远的世界里,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尺,就是金钱。二十万时,我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一百亿时,我就成了他必须跪舔的老婆。
一股极致的厌恶和悲凉涌上心头。我转身,不再看屏幕里那张因为贪婪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我走到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恒温酒柜前。里面陈列着各种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顶级红酒。我随手取下一瓶,深红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液。
打开,不需要醒酒器。我取了一只水晶高脚杯,倒了小半杯。暗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门外的拍打声和哀求声还在持续,像恼人的背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