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头顶那鲜红的三日!
恨意,混合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杀机,在剧痛和虚弱中重新点燃,成为支撑我在这地狱般崖底活下去的唯一薪火。
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剧痛的身体,挪到铁皮蜥的尸体旁。忍着强烈的腥臭和粘腻感,我拔出绑在小腿上、仅存的一把豁了口的精铁短匕——这是入门时发的唯一法器。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切割它相对柔软的腹部。
我需要食物。需要补充体力。需要……适应这诡异而危险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无休止的折磨与搏杀。
断龙崖底没有日夜,只有永恒的昏暗和致命的杀机。每一寸腐叶下都可能潜伏着毒虫,每一块岩石的阴影里都可能藏着凶兽。饥饿、伤痛、无处不在的湿冷和毒素侵蚀,时刻都在消磨我的意志。
而我,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将自己暴露在各种凶兽的利爪獠牙之下。每一次遭遇,都伴随着头颅撕裂般的剧痛,和视野中骤然浮现的血红倒计时。
我强迫自己记住那种感觉——当数字归零前,凶兽体内那细微到极致的、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死点所在的位置!那或许是一个陈年旧伤最深处的隐痛,或许是某种天生经络的淤塞节点,或许是脏腑运转间一个极其微妙的、不该存在的短暂停滞……
我尝试用各种方法去触碰它。用石头砸,用削尖的木棍刺,用匕首捅,甚至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念,徒手去戳!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更重的伤势,更接近死亡。最惨烈的一次,我被一头形如巨猿、臂长过膝的腐爪猿撕开了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若非最后关头拼死滚进一个狭窄的石缝,几乎被它活活撕碎。那次,我躺在冰冷的泥水里,高烧了不知多久,伤口溃烂流脓,靠着嚼食一种苦涩的苔藓才勉强吊住性命。
剧痛和虚弱是常态。每一次使用那看见的能力,尤其是尝试去触碰死点,都会引发头颅深处那仿佛要将灵魂都绞碎的剧痛反噬。痛得我蜷缩在角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用头去撞岩石来缓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剧痛过后,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永久地抽走了,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但我不能停。楚风头顶那猩红的三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也如同燃烧在我心底的复仇之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崖底无岁月,只有不断堆积的兽骨和伤疤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不知熬过了多少个饥寒交迫、伤痛缠身的日夜。
终于,在无数次濒死的搏杀和反噬的折磨后,一种奇异的手感开始出现。
那不再是盲目的戳刺。当我的精神高度凝聚,忍受着那撕裂头颅的剧痛,强行锁定凶兽头顶倒计时归零前的那一瞬,指尖仿佛能穿透皮毛骨肉,触摸到那隐藏在生命最深处的、冰冷而脆弱的死点。
不再需要蛮力。有时只需要一根尖锐的枯枝,在它扑来的瞬间,以一个极其刁钻、看似毫无威胁的角度,轻轻点在某处关节旧伤的核心;有时只需要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在它转身的刹那,精准地掷向它脖颈侧面一处颜色略深的皮褶深处;甚至有一次,面对一条剧毒的黑线蟒,我只是将体内仅存的一丝微弱灵力,压缩凝聚在指尖,隔空对着它七寸下方三寸一个极其微小的鼓包,轻轻一弹。
噗。
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庞大的蛇躯骤然僵直,竖瞳中的凶光瞬间熄灭,软软地瘫倒在地。
成了!
那一刻,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杀意同时涌上心头。没有欣喜若狂,只有一种在深渊血海中浸泡太久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