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自欺欺人的遮蔽感。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破了皮肉,一股细微却尖锐的疼痛传来。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周叙看着我的动作,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什么也没再说,转回头,目光投向正在低声交谈的同伴,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烟灰。
香槟杯依旧冰冷地立在我僵硬的掌心。爵士乐还在流淌。包厢里恢复了之前的低语。只有我,像一尊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石像,血液冰凉,灵魂出窍。掌心那块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薄薄的裙布,烫着我的皮肉,也烫着我仅存的那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自尊。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周叙终于放下了雪茄,似乎准备离开。他站起身,高大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其中。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看我攥紧的拳头和身侧那杯几乎没动的香槟,只是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动作流畅而矜贵。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从他挽起的袖口露出来,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提醒着我,我手里攥着的,不过是另一个玩物。
走了。
他淡淡地对同伴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包厢里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我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麻木,晃了一下才站稳。手里的香槟杯差点脱手,冰冷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
周叙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那股清冽的雪茄混合着冷冽木质调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他的同伴们也跟着鱼贯而出,没有人再投来多余的目光,仿佛我只是角落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当包厢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那舒缓的爵士乐和残留的雪茄气息,走廊里浑浊的空气重新涌入鼻腔。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到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撞得肋骨生疼。
缓缓地、颤抖地抬起那只一直攥紧的右手。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黏腻一片。指甲掐出的深深月牙痕里,渗出了细小的血珠。而掌心里,那块冰冷的、镶钻的男式手表,像一块来自地狱的烙印,静静地躺在那里。钻石折射着走廊顶灯惨白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胃里猛地一阵剧烈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再也忍不住,踉跄着冲向走廊尽头洗手间的方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空洞而急促。
推开隔间的门,反锁。对着冰冷的陶瓷马桶,我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苦涩的胆汁味道弥漫在口腔。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脂粉,无声地滑落。我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剧烈地耸动。
摊开手掌,那块冰冷的表依旧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我猛地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指甲几乎要嵌进表盘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楚。
这痛楚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它提醒着我身处何处,提醒着我刚刚经历了什么,提醒着我用尊严换来的、那沾着血的八百块钱。
不知过了多久,干呕和眼泪才渐渐平息。我靠在冰冷的隔间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脸上的妆肯定花了,狼狈不堪。我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在脸上,试图洗去泪痕、脂粉,还有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感。水流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前襟。
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张惨白、浮肿、眼妆晕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