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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芬也慌了神,拉住林正远的胳膊:正远!别……她又急急看向我,慌乱地喊道:晚晚!快把东西给你姐姐!有什么我们回家说……

    一片嘈杂混乱。

    我听着林正远恶毒的咒骂,看着苏薇薇那张因嫉恨和谎言而扭曲的脸,看着许慧芬徒劳的调停,听着整个会场嗡嗡作响的、交织着兴奋与猜疑的目光织成的无形网。心里那片冰封已久的荒原,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声响。没有疼痛,只有毁灭的炽热和极致的嘲讽。

    够了。真是可笑至极!

    就在这沸腾的旋涡中心,我清晰地感觉到右臂烫伤处那一片皮肤的灼热刺痛感变得异常清晰而突出。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我的喉咙深处逸出,带着能冻伤人的寒冰。

    迎着林正远狰狞的目光,迎着苏薇薇恨不得生撕了我的怨毒眼神,迎着许慧芬软弱空洞的呼唤,迎着全场几百双骤然聚焦、等着看更大热闹的眼睛——

    我不急不缓,再次抬起那只戴着纱布的右手,动作有些笨拙地打开了贴身的帆布挎包。手指探入深处,摩挲着那粗糙、带有陈年印迹的纸张边缘。

    然后,在一束束目光的注视下,在拍卖厅突然再次安静下来的死寂里,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已经磨损泛黄、明显有些年头的纸,被我从包里取了出来。

    我微微扬手,那张纸展开,纸页因久藏而发出轻微的、干燥的脆响。

    那不是什么精美文书。只是一张最普通的、甚至印着褪色红头印刷体XX村诊所抬头、笔迹略显笨拙潦草的药单纸,纸张下缘还残留着模糊不清的油墨日期印记。但就在那药单空白的背面,用极粗的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

    此玉佛为杨素珍所有……赠与爱女林晚随身佩戴,保平安……落款是歪歪扭扭、力透纸背的两个名字——杨素珍,以及一个清晰无误的红指印。指印旁还写着我养母名字的拼音注释。

    纸张在头顶明亮的灯光下展开,上面每一个字,每一个印记,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几百双眼睛面前!同时,旁边的高清屏幕上,那药单背面的字迹和红指印被放大得纤毫毕现。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苏薇薇惊恐地瞪大眼睛,张着嘴,仿佛一瞬间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面如死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精心构建的谎言,在这样一件粗鄙、原始却无法伪造的铁证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

    林正远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体僵直,那双喷火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泛黄的纸,仿佛第一次认识那张纸所代表的世界。许慧芬则浑身一软,脸色煞白如纸,嘴唇无声地颤抖着,几乎站不稳,眼神是彻底的慌乱和茫然无措。

    整个会场的气氛在经历了山呼海啸般的喧嚣后,陷入了短暂而极其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全场静默。几百道目光在屏幕上那张简陋药单与我平静却锐利的脸上来回逡巡。震惊已不足以形容那些眼神——那是窥见了颠覆认知的真相时,本能产生的巨大漩涡,将之前所有轻视、鄙夷和疯狂的指责都吸扯进去,搅碎。

    呵……一声极轻的、混合着无尽凉薄和嘲讽的冷笑,从我的唇齿间溢出。仿佛终于卸下了什么重负,又像是要将这几个月所承受的腌臜全部吐尽。

    现在,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凌碎裂时发出的清响,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左手稳稳地托着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佛,视线冷冷地扫过林正远那张扭曲涨红的脸,再没有看失魂落魄的苏薇薇和摇摇欲坠的许慧芬一眼。你们林家,还有什么是值得我惦记的吗

    偷窃我微微抬高下颌,将那泛黄纸张收回包中,唇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弧线,你们林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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