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耐,又有恩慈……’,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像不像在说我们
那本摊开的旧书,纸张泛黄,边角卷起,一行行铅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指尖划过书页的触感,他手背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阳光里浮动的细小尘埃……每一个细节都带着惊人的清晰度和温度,灼烧着我的神经。
画面碎裂,重组。
暴雨倾盆的夜晚。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成破碎的光带。狭窄破旧的出租屋,雨水疯狂敲打着薄薄的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我们紧紧相拥在唯一一张嘎吱作响的小床上,身体是唯一的暖源。窗外是冰冷的世界,是随时可能破门而入的净化者巡逻队的沉重脚步声。他的手臂环抱着我,那么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他的嘴唇贴在我汗湿的鬓角,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赴死的决绝:别怕,小溪。我们藏好。我们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雨水混着铁锈的气味,他胸膛里急促有力的心跳……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相依为命的温暖,真实得让我此刻浑身战栗。
画面再次切换。
刺目的白炽灯。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空气里是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我和他,穿着同样的、粗糙的灰色囚服,被冰冷沉重的金属镣铐分别铐在两张相隔数米的金属椅子上。手腕被金属边缘硌得生疼,冰冷刺骨。对面,隔着一层厚厚的单向玻璃(我知道玻璃后面有人),坐着表情如同石雕的净化委员会审判官。他(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进来,毫无起伏,像冰冷的机器在宣读判决书:
……情感联结确诊为‘顽固性三级爱意肿瘤’,严重危害社会理性根基及个体精神健康状态。依据《人类情感净化法案》第17条修正案,强制启动记忆切除及情感剥离程序。执行人:情感净化中心外科组,预备医师,林溪。
我的名字被念出来,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猛地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隔着冰冷的镣铐和绝望的空气。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灰败和……一种让我心碎的、深不见底的悲伤。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看懂了那个口型:活下去。
然后,是黑暗。无尽的黑暗。和一场冰冷、精准、彻底的手术。手术刀切开组织的声音,仪器运行的嗡鸣,还有……我亲手操作着仪器,看着屏幕上代表林溪与陈默所有记忆联结的神经束,一条条被精准地切断、消融,化为冰冷的数字流,消失在虚无中。屏幕上,属于爱意肿瘤的阴影区域一点一点缩小、暗淡、最终彻底消失。操作台冰冷的触感,屏幕上跳跃的、宣告成功的绿色字符,审判官透过单向玻璃投来的、毫无波澜的视线……以及,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随之彻底死去、化为一片冰封荒原的绝对死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我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恐惧,不是疼痛,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剧痛!我猛地松开手,那柄象征着我过往一切优秀与荣耀的神经手术刀,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边缘,又弹落在地,发出刺耳的悲鸣。
眼前的景象剧烈摇晃、扭曲。手术室刺目的灯光,警卫黑洞洞的枪口,光屏上无数张我的脸孔无声的凝视,还有……手术台上,陈默那双平静得令人心碎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旋转着,混合着记忆中旧图书馆的阳光、雨夜的拥抱、审判室冰冷的镣铐……混乱的光影碎片疯狂地冲击着我的意识。
后颈那块芯片的灼痛感,非但没有因记忆的复苏而减弱,反而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瞬间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几乎要将我颈椎烧穿的剧痛!它疯狂地报警,尖锐的神经脉冲一波强过一波,拼命地试图压制、抹杀那些汹涌而出的、被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