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润沈梅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记录尿量;调整输液速度;在沈梅因疼痛皱眉时,立刻叫医生来检查。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却不敢合眼,生怕错过沈梅任何一个细微的不适。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时,沈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她能够喝一点水,甚至小声地说几句话了。
卫东……你……休息……她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不累。林卫东笑着摇头,轻轻抚平她散乱的头发,看着你一点点好起来,比睡什么觉都强。
沈梅的眼中泛起泪光。她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林卫东立刻扶起她,轻拍她的背,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次。
手术只是第一道关卡。两周后,沈梅开始了化疗。
第一次化疗后的那个夜晚,林卫东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治疗的可怕。沈梅蜷缩在病床上,浑身发抖,呕吐物弄脏了床单和衣服。她痛苦地呻吟着,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林卫东手忙脚乱地收拾,换床单,擦洗,安抚,心疼得几乎窒息。
梅子,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他抱着沈梅,声音哽咽。
卫东……我……不想治了……沈梅虚弱地哭道,太……太难受了……
不行!林卫东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刻软下来,梅子,再坚持一下,好吗为了我,再坚持一下。想想我们的以后,等你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呢。
他绞尽脑汁地描绘着未来的画面:他们的小摊要重新开张,要租个更大的店面;等沈梅身体好了,要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要给她买一台电视机,晚上一起看节目;要教她认字读书,让她不再是个睁眼瞎……
这些朴素的梦想,在痛苦的化疗之夜,成了支撑沈梅坚持下去的力量。她紧紧抓着林卫东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在他的描述中,渐渐平静下来。
随着一次次化疗,沈梅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肿瘤指标却在稳步下降。林卫东变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托人从乡下买来土鸡蛋,熬成细腻的蛋花汤;把肉剁得碎碎的,煮成稀烂的肉粥;甚至不惜花巨资买来当时极为稀罕的奶粉。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林卫东借的高利贷已经滚到了惊人的数字,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为了筹钱,他开始在照顾沈梅的间隙,去医院附近打零工:帮人搬货、擦车、甚至去建筑工地扛水泥。他的肩膀磨出了血泡,手掌布满老茧,却从不叫苦。
一天傍晚,林卫东刚从工地回来,满身尘土,手里攥着刚挣到的五块钱。他匆匆赶到病房,却发现沈梅的床位上躺着一个陌生人。
32床病人呢他惊恐地问护士。
转到普通病房了。护士笑着说,刘教授说她的指标很好,可以转入普通病房继续观察了。
林卫东如释重负,几乎要喜极而泣。他飞奔到普通病房,看到沈梅正靠在床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看到他进来,她甚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卫东,医生说……我再做两次化疗,就可以……出院了。她的声音还很虚弱,但充满希望。
林卫东站在门口,突然走不动了。连日来的疲惫、担忧、恐惧,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沈梅心疼地看着他,也流下了眼泪。
三个月后,沈梅终于出院了。
她瘦了很多,头发也掉光了,戴着一顶林卫东给她买的毛线帽子。但她的眼睛明亮有神,脸上也有了血色。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只要定期复查,注意休养,完全可以过上正常生活。
林卫东搀扶着她,走出医院大门。初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沈梅深吸一口气,闻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