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形。琥珀色的猫眼睁得溜圆,瞳孔缩成两条危险的细线,直直刺向噪音的源头——李晖。
喉咙深处滚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像一台被强行启动的旧引擎,充满了被惊扰美梦的滔天怒火。
李晖被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盯得头皮一麻,宿醉的不适瞬间被惊走了一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习惯性地想装作无事发生,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呃…意外…,转身就想溜回卧室的避难所。
就在他一只脚刚迈出半步的瞬间,一个清晰无比、带着长久未开口的生涩沙哑、又饱含极端暴躁的男中音,如同平地惊雷,在他身后轰然炸响:
李——晖——!
李晖的动作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了。他保持着那个半转身的滑稽姿势,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那个声音带着一股能把人耳膜刺穿的穿透力,继续咆哮:你丫是瞎了还是腿瘸了!大清早拆家呢!还让不让喵活了!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锤子,狠狠砸在李晖的耳膜和心脏上。他用了足足三秒钟,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头去。
目光的尽头,是窗台。灰豆还保持着炸毛弓背的防御姿态,但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此刻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它死死盯着李晖,小小的猫嘴微微张着,仿佛也被自己刚才发出的、清晰无比的人类语言吓傻了。
一人一猫,在清晨混乱的光线里,在满地狼藉中,隔着几米的距离,大眼瞪小眼。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更衬得室内的死寂令人窒息。李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发紧,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刚…刚才是…是你在说话
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灰豆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完全回神,条件反射般,那个沙哑暴躁的声音再次冲口而出:废话!这屋里还有第二个喘气的活物被你气醒吗除了你还有谁!
确认了!百分百确认了!不是幻听,不是宿醉的幻觉!他家这只养了三年、除了喵和呼噜外没发出过第三种声音的猫,真的开口说话了!还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最初的核爆级别的震惊过去,灰豆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某种东西被瞬间点燃了。那不是怒火,那是一种被压抑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终于找到了终极宣泄出口的、近乎狂喜的怨气洪流!
它猛地从窗台上轻盈跃下,几步蹿到李晖面前的地板上,尾巴高高竖起,像一根愤怒的指挥棒,开始了它的控诉大会,语速快得像开了三倍速的机关枪:
看看!看看这猪窝!它的小爪子愤怒地指向茶几上的外卖残骸、地上的脏衣服和散落的纸张,外卖盒子堆成山!灰尘厚得能种蘑菇了!你对得起你妈给你生的这双手吗除了敲键盘还会干嘛生产垃圾吗!
吃的!它一个箭步冲到角落的猫碗旁,爪子啪地拍在空碗边缘,震得碗底几粒干粮跳了跳,猫粮!又是猫粮!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你知道三文鱼罐头是什么滋味吗啊!隔壁阳台的二花!人家每周都有鲜肉!鲜肉!鱼汤!我呢就配吃这破塑料颗粒!喵生还有没有点尊严了!
它越说越激动,一个纵身跳上了沙发靠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晖,尾巴激动地左右甩动:还有你!早出晚归,回来就跟死尸一样往那一瘫!撸猫不存在的!你上次认真给我梳毛是上辈子吧你看看我这毛!它努力扭过脖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背部的毛发,都打结了!硬邦邦的!忧郁症!我要得忧郁症了!你负责吗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灰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尖锐的对比伤害:想想苏晴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