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裹着细碎童谣——正是三日前被送进丹房的浣衣局婢女之子临死前哼唱的《纺车调》。
阿禄缩在药柜阴影里,看见银雾被丹炉顶的青铜饕餮吞吃。
炉身突然浮现血管状纹路,那些凸起的血管竟随着雾气流向微微搏动。
最骇人的是炉底泄出的暗红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与北疆战报中完全一致的军事布防图。
请陛下观丹!
玄霄子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在玉匣锁扣的太极鱼眼上。
匣盖弹开的瞬间,整间屋子弥漫起甜腻的腐香。那颗被称为太乙长生丹的暗红丹丸正在匣中收缩膨胀,
表面经络纹路间隐约可见微型城池轮廓——西北角缺失的城墙豁口,
恰是去年地震崩塌的嘉峪关段。
皇帝枯瘦的手指抚过丹纹,指甲缝里还沾着早朝时批阅奏折的朱砂:
爱卿看这漕运河道,比工部呈上的图纸还要精细...
话音未落,丹丸突然暴凸出人脸形状,赫然是被废的太子面容。
玄霄子迅速合匣,却有一缕黑气钻入皇帝鼻孔。
四更梆子响时,阿禄被派去清理药渣。
在堆满童骨的灰坑里,他发现半张未烧尽的符纸,上面用血画着奇怪的星象图。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后颈,抬头看见房梁上倒吊着今早失踪的小太监福安——那孩子天灵盖被打开,
脑内插着七根银针,针尾缀的铜钱正接取滴落的脑髓。
暗处传来玄霄子的低语:
督脉取智,任脉取寿,带脉取运...可惜这阉童缺了最关键的精脉。
阿禄这才发现,所有药童后腰都有相同的青色胎记,形状酷似传国玉玺的缺角。
五更天,皇帝突然呕出黑血。玄霄子急令取来冰鉴中的玉壶,
壶里泡着节指骨——阿禄认出那是三皇子进献的南海蛟龙骨。
当指骨被碾碎掺入丹丸,丹纹立刻浮现出龙鳞图案。但阿禄分明看见,
鳞片间隙藏着端静皇后临终前写的《罪己诏》片段。
暴雨骤降时,炼丹房地下传来闷响。阿禄偷掀开地砖,看见下面埋着九口黑棺,
每口棺内都躺着与皇帝容貌相似的干尸。
最新那具棺盖上刻着生辰八字,正是太子染病那日的日期。
晨光初现时,阿禄在丹房角落发现本残破的《摄魂录》。
其中被血污浸透的那页记载着:
取龙血亲脉童男童女各八,以七星针抽髓,可续帝王运十年...
书页边缘还粘着片人皮,上面刺着阿禄家乡的民歌。
当他跌撞逃出时,撞见赵无庸正将捆着的双胞胎推入枯井。
两个孩子腕上的银铃铛,与端静皇后画像中所戴的一模一样。井底传来的啃噬声里,
突然响起皇帝梦呓般的声音:
这丹纹里的黄河...怎么在倒流
寅时的祭天台笼罩在血雾中,八百童男童女的白麻衣被露水浸透。
阿禄数着玉阶上逐渐加深的脚印,从淡粉到猩红,像一条蜿蜒的血蛇攀附而上。
当他踩到第四十九级台阶时,
靴底突然传来黏腻触感——缝隙里渗出的黑液正扭曲成镇北王受刑时的脸,
那张嘴里还含着半截被咬断的舌头。
双胞胎的银铃声在诵经声中格外刺耳。
阿禄看见他们衣领下露出的皮肤布满符咒,与地宫黑玉棺上的镇魂纹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两个孩子交替说着陌生的话语:
午时三刻......丹炉要加童子眉...仿佛太子残肢正通过他们的嘴传递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