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合影,是昨天傍晚张梦梦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拍的。当时湖边微风习习,金色的夕阳铺满水面,她的笑容晃得他睁不开眼,他几乎是被动地被她挽住了胳膊,然后就是手机咔嚓一声。此刻被张胖这么一嚷,那张定格的笑脸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坐立不安。
不是……那可是张梦梦啊!张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但那股难以置信的劲儿丝毫未减,文化与传媒学院的院花!迎新晚会弹钢琴那个!追她的人能从咱们这破实验楼排到西校门!你……你跟她他上下打量着秦默,眼神里写满了你小子何德何能的困惑。
陈默抿紧嘴唇,没有反驳。张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在他心底那块最敏感、最自卑的地方。何德何能他自己也无数次在寂静的深夜里这样问过自己。叶蓁蓁,那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光晕。她像一株被精心供养在琉璃塔尖的珍稀植物,美丽、夺目,天生就该被仰望。而他陈默,不过是塔基下最不起眼、最沉默的一块砖石,日复一日地承受着塔身的重量和风雨的剥蚀。
少胡说八道。秦默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厌恶的虚弱,就……认识而已。
认识张胖嗤笑一声,显然不信,认识能搂着照相默子,不是兄弟打击你,这差距……他咂咂嘴,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白不过——那是横亘在云泥之间的天堑。
自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喧闹的声浪短暂地涌入,随即又被门隔绝。几个穿着光鲜、谈笑风生的男生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手腕上一点金属的光泽不经意地闪过。顾源,经济学院的风云人物,学生会副主席,家里据说是做房地产的。他目光随意地扫过自习室,在掠过秦默这个角落时,似乎微微停顿了零点几秒,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难以捉摸的弧度,像是看见什么有趣又无关紧要的东西,随即又和同伴谈笑着走向前排预留的空位。
那短暂的一瞥,像一根冰冷的针,无声无息地刺穿了陈默试图维持的平静。顾源看向张梦梦时的眼神,秦默曾在几次偶然的场合见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志在必得有的笃定,那才是琉璃塔尖的人该有的目光。
3
光暗之隙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张梦梦的信息,只有几个字和一个笑脸符号:晚上七点,礼堂彩排,来看吗[HelloKitty]
礼堂巨大的穹顶下,灯光尚未完全亮起,只有舞台区域被几束追光照得通明,像悬浮在幽暗深海中的孤岛。空气里弥漫着木头、油漆和灰尘混合的味道。秦默缩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身体几乎要陷进那破旧绒布座椅的阴影里。他努力地把自己缩小,再缩小,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舞台上,张梦梦正和搭档对着一首英文长诗的台词。她换上了演出服,一条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姿优雅挺拔。追光灯柱笼罩着她,每一根发丝都在光里跳跃着金色的微芒。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亮、圆润,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陈默的心弦上。
O,
never
say
that
I
was
false
of
heart,
Though
absence
seemd
my
fme
to
qualify...
她念着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的句子,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舞台对面的搭档,那琥珀色的眼眸在强光下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彩。那是另一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