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盏已经凉透,最后一盏热气氤氲。
唐姬诬陷主位,即日遣送冷宫。太子漫不经心地翻着竹简,至于你们姐妹……他抬眼,目光如刀,孤最后说一次——在这东宫,安分守己的,才能活得长久。
王儿姁瑟瑟发抖地跪着,忽然瞥见姐姐腰间的茱萸佩——金丝缠绕的缝隙里,隐约露出褐色药粉。
原来那日御马苑惊马时,是这枚佩中的安胎药稳住了姐姐的胎气。
雨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王娡挺直脊背跪在光暗交界处,半边脸明亮如初,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像极了她们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霜降这日,东宫后院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唐姬跪在青石板上,满头珠翠早已卸去,只余一支素银簪松松挽着散乱的鬓发。
妾身冤枉啊!她膝行两步想去扯刘启的衣摆,却被侍卫架住,那红花分明是栗姬姐姐宫里的丫头交给——
啪!
一记耳光打断她的哭诉。栗姬收回手,绢帕轻拭指尖:妹妹疯魔了不成自己做了孽,还要攀咬旁人
刘启冷眼旁观,忽然瞥见廊柱后一片藕荷色衣角——王娡静静立在那儿,手中捧着暖炉,面上无悲无喜。
唐氏构陷王美人,即日迁往永巷。太子拂袖转身,玄色袍角扫过满地残叶,至于栗姬......他顿了顿,禁足三月。
王儿姁躲在姐姐身后,突然发现栗姬的护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血珠正顺着金镶翡翠的甲套往下淌。
深夜,王娡独自在药房挑拣安胎的当归。忽闻窗外咯吱轻响,贾夫人提着绢灯悄然而入。
姐姐好算计。贾氏将个香囊推过来,里头赫然是几瓣红花,唐姬到死都想不到,她收买我往二小姐茶里下药时,那包毒物早被调换了陈皮。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王娡摩挲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缠枝纹——正是王儿姁的手艺。
薄良娣许了你什么她突然问。
贾夫人笑容僵在脸上。
刘启今夜召的是王儿姁。少女穿着新裁的杏红纱衣,跪在龙纹脚踏上为他斟酒,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你姐姐当年在这个位置,连酒杯倾斜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酒液顿时泼洒在蛟龙纹上。王儿姁慌忙去擦,手腕却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太子俯身,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学她七分乖觉尚可,学她十分心计......指尖掠过她颤抖的唇瓣,你还不够格。
更漏滴到三更时,王儿姁蜷在锦被里无声流泪。枕下压着半块玉珏——那是今晨她在姐姐妆奁暗格里发现的,与刘启随身佩戴的恰好是一对。
秋风卷着未央宫外的梧桐叶,发出沙沙声响。刘嫖的轿辇停在太子府门前时,正听见里面传出阵阵板子声。她眉头微蹙,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轿辇,绛紫色深衣上的金线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公主到——
通报声刚落,板子声戛然而止。太子府总管诚惶诚恐地迎出来,额头还带着汗珠: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本宫听闻唐姬的事,特来看看。刘嫖目光扫过院中还未撤去的刑凳,上面隐约可见血迹,太子殿下呢
殿下入宫向皇上请安去了。总管弯腰答道,不敢抬头。
刘嫖轻哼一声,径直向内院走去。太子府她再熟悉不过——自弟弟刘启被立为太子,她便是这儿的常客。
薄良娣的院落最为清静。作为薄太后家族送来的女子,她虽不得太子宠爱,地位却最为稳固。听闻刘嫖到访,薄良娣已迎至院门,素色襦裙不施粉黛,倒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
姐姐今日怎么得闲薄良娣行礼道,声音如清泉般澄澈。
刘嫖扶起她:听说府里出了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