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孔雀的张扬夺目,却像一缕清风,悄然拂过喧嚣的广场。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不是惊艳,是一种……久违的、熨帖的平静。就像常年紧绷的弓弦,突然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
我下意识地看向凤翊的方向。他不知何时已站直了身体,不再玩衣带,目光直直地投向台上的林澈,眉头微微蹙起,薄唇紧抿,那张昳丽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丝冰冷的敌意。仿佛领地受到侵犯的猛兽。
典礼结束后,我处理庶务回洞府的路上,经过新弟子居住的竹舍区。远远地,就看到那个月白色的身影蹲在溪边,笨拙地搓洗着什么。走近一看,是几件新发的弟子服,旁边还放着一小篮刚采的、带着露水的灵果。
他洗得很认真,动作却明显生疏,衣袖挽到了手肘,露出清瘦的小臂,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看到是我,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像受惊的小动物。他连忙放下衣服,匆匆在旁边的布巾上擦了擦手,站起身,对着我恭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动作有些僵硬,但姿态温顺。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润的轮廓。他没有凤翊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却有种让人心头发软的干净。
他指了指溪边的果子,又指了指我,然后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询问。
是给我的
我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心头那点熨帖的感觉又泛了上来。我点了点头。
他立刻弯起眼睛笑了,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雪水,干净又温暖。他飞快地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灵果,用干净的布巾仔细擦了擦,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果子还带着溪水的凉意和他的体温。咬一口,清甜微酸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
谢谢。我说。
他用力地摇摇头,又摆摆手,脸上是纯然的喜悦,比划着示意不用谢。
看着他干净的笑容,再想想洞府里那只天天闹腾、需要我伺候祖宗的花孔雀,一种强烈的对比和落差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原来,被人这样纯粹地、不掺杂任何算计地温柔对待,是这种感觉不需要防备,不需要镇压,只需要……享受那份宁静。
我拿着果子离开,没再回头。但我知道,身后那道清澈的目光,一直安静地追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尽头。
自那天起,林澈这个名字,和他带来的那份清风般的宁静,就像一颗种子,悄然落进了我心底那片被铁血卷王称号冰封已久的角落。洞府里那只曾经让我觉得赏心悦目的花孔雀,似乎……渐渐褪色了。
凤翊的嗅觉,敏锐得像某种炸毛的猫科动物。
自从林澈出现后,洞府里的低气压就没散过。我拎着食盒回去,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蔫蔫地缩在角落,或者别别扭扭地凑过来问今天膳堂有什么好吃的,而是抱着手臂,斜倚在石壁上,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凉飕飕地睨着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呵,大师姐日理万机,还能记得回来我还以为您被那小哑巴的果子甜晕了头,忘了这破洞府的门朝哪开了呢!
那酸味,浓得能直接腌咸菜。
我懒得理他,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爱吃不吃。
他立刻站直了,几步冲过来,一把掀开食盒盖子,看到里面精致的点心,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又阴沉下来,用指尖嫌弃地戳了戳一块做成莲花状的糕点:又是这种甜腻腻的玩意儿怎么,那小哑巴就只会用这点糖衣炮弹讨好你
林澈采的灵果做的。我坐下,拿起一块,故意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挺甜。
林澈叫得可真亲热!凤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