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头莫名一悸,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那道目光,彻底碎裂了。
然后,他猛地转身,像一阵旋风般冲出了洞府!灰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口刺眼的光线里,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洞府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和桌上那盒摔得不成样子的点心。
我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灌进了冰冷的寒风,呼呼作响。但很快,这份空洞就被另一种情绪填满——一种终于摆脱麻烦的、带着赌气意味的轻松。
走了好。清净。
我走到石桌边,拿起一块被他摔变形的莲花糕,塞进嘴里。明明还是那个味道,清甜的果香,此刻却尝不出半分滋味,只觉得满口都是令人烦躁的腻味。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真的清净了。没人再在耳边聒噪,没人再把洞府搞得乌烟瘴气,没人再用那种哀怨控诉的眼神看着我。我处理庶务,操练弟子,去后山竹林指点林澈练剑。
林澈很安静,很努力。他学剑时专注的眼神干净得如同琉璃,汗水浸湿了鬓角也不吭一声。练完剑,他会默默递上温热的毛巾和用竹筒装好的清泉水。他不说话,所有的关心都融在行动里,像无声流淌的溪水,温润无声。和他待在一起,确实很舒服,不需要耗费任何心神去应对。
只是,偶尔在演武场边,眼角余光瞥见某个空荡荡的树荫角落时;或者回到洞府,看到灶台冰冷、角落积了薄灰时;又或者夜深人静,听到窗外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时……心里某个地方,会毫无预兆地空一下,然后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填满。
我以为这烦躁只是习惯被打断后的不适,很快就会过去。
直到那天傍晚,我结束一天的庶务,独自走向后山。夕阳的余晖将竹林的影子拉得老长。快到洞府时,我脚步顿住了。
洞府门口,那块被磨得光滑的大青石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凤翊。
他没走。
他换回了初见时那身华丽得晃眼的锦袍,粉紫鹅黄水绿交织,金线牡丹在夕阳下流光溢彩。他斜斜地倚着石壁,一条长腿曲起,姿态慵懒随意,像只精心打理过羽毛、准备开屏的孔雀。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昳丽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到是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漾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刻意的慵懒和魅惑,仿佛之前那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绝望离去的凤翊从未存在过。
哟,大师姐,回来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像浸了蜜糖,又带着点撒娇般的抱怨,怎么才回来等得我花儿都谢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这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架势,一股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瞬间盖过了心底那一丝隐秘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动。凤翊你怎么还在这儿我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禁制解了,你自由了。还不滚
自由他轻笑一声,站起身,宽大的华丽袍袖在晚风中轻轻拂动,带着惑人的甜香。他慢悠悠地踱步到我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他微微俯身,那双桃花眼专注地凝视着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眸色深深,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势在必得的笑意:云昭,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把我‘捡’回来的。现在,我住腻了外面,觉得还是你这破洞府……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洞府简陋的门楣,又落回我脸上,唇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风水好,养人。本公子,决定赖这儿了。
赖这儿我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无赖劲儿气笑了,你凭什么
凭……他拖长了调子,指尖忽然抬起,极其轻佻地拂过我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动作快得像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