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很淡,却让陈小兵的心猛地一跳。
小兵要娶媳妇,是好事。陈默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伸手,从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公文包里,随意地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推到了陈小兵面前的桌面上。
信封没有封口,露出里面一沓沓崭新的、印着100字样的粉红色钞票。
这一万,你先拿着应应急。陈默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递一根烟,不够再说。
嘶……陈小兵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那鼓鼓囊囊的信封,手都有些抖了。他一把抓过信封,手指贪婪地感受着钞票那厚实坚挺的质感,激动得语无伦次:默哥!亲哥!你真是我亲哥啊!太够意思了!我……我敬你三杯!不,十杯!
陈国富和王金花也惊呆了。陈国富看着儿子手里那一大叠钞票,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贪婪,又像是某种更深的算计。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挚,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小默!这……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小兵,还不快谢谢你默哥!以后好好跟着你默哥干!
王金花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小默真是念旧情!菩萨心肠啊!
陈默只是微微颔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眼底深处,那片寒潭之下,似乎有冰冷的暗流无声涌动。他眼角的余光,不易察觉地扫过堂屋那扇虚掩着的、通往里间的木门。
酒宴在一种诡异的热烈气氛中继续。陈小兵抱着那装了一万块钱的信封,像是抱着稀世珍宝,兴奋得手舞足蹈,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陈国富夫妇更是殷勤备至,不停地劝酒劝菜,仿佛陈默是多年未归的亲子侄。
月上中天,院子里杯盘狼藉,酒气熏天。陈小兵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胳膊,那个装钱的信封被他死死压在身下。
陈默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丝毫不见醉态。大伯,大伯娘,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多谢款待。他的声音平稳无波。
哎!好!好!陈国富连忙起身相送,脚步有些虚浮,小默慢走!有空常来!常来啊!
王金花也跟在后面,脸上堆满了笑:路上小心!小心啊!
陈默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走向停在院门外阴影里的黑色轿车。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车子启动,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两道雪亮的车灯刺破夜幕,缓缓驶离。
后视镜里,映出陈国富和王金花站在院门口目送的身影。直到车灯消失在村道拐角,两人才收回目光,对视一眼,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国富快步走回院子,用力推搡着烂醉如泥的儿子:醒醒!小兵!醒醒!钱呢钱放哪儿了给我!
陈小兵被推得哼哼唧唧,迷迷糊糊地从身下抽出那个牛皮纸信封,塞到陈国富手里,嘟囔了一句:我……我的……彩礼……头一歪,又睡死过去。
陈国富掂量着沉甸甸的信封,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狞笑。他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又警惕地扫了一眼寂静的院子四周,然后对王金花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放轻,迅速钻进了堂屋,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院子里,只剩下鼾声如雷的陈小兵,和满桌狼藉的残羹冷炙。月光冷冷地洒下来。
夜,死一般沉寂。
后半夜,一声凄厉尖锐、如同被踩了脖子的公鸡般的嚎叫,猛地撕破了陈家坳的宁静!
天杀的啊!我的钱!钱又没了!!!
是陈国富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滔天的愤怒,瞬间传遍了半个村子。
紧接着是王金花带着哭腔的尖叫:哪个挨千刀的贼骨头!又偷到我家来了!一万块啊!刚到手还没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