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所有的委屈、恐惧、无助,在这个给予我唯一温暖的男孩面前,再也无法伪装。
一只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迟疑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紧握成拳、还在发抖的手背上。他的动作很生涩,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似乎怕碰碎什么。
别怕。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那就不回去了。阿婆这里……虽然小,挤挤也能住。我捡瓶子,捡纸板,能换钱,买吃的。他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安慰我,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饿不着!
他的承诺如此稚拙,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在这个冰冷的桥洞下,在这弥漫着霉味和草药味的狭小空间里,却像一道金色的阳光,穿透了所有阴霾,直直照进我冰冷绝望的心底。
我反手,用尽此刻能汇聚的所有力气,紧紧抓住了他那双同样稚嫩、带着些微薄茧的小手。仿佛抓住了这重生之后,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从那天起,这个潮湿狭小的桥洞角落,成了我和朝阳暂时的、风雨飘摇的家。
阿婆是个寡言少语的拾荒老人,背佝偻得厉害,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却有种阅尽世事的平静。她默许了我们两个小拖油瓶的存在,从不问我们的来历,只是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一些勉强糊口的食物和能换钱的废品。狭小的空间里,多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就是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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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成了唯一的主题,沉重得如同压在背上的巨石。
天刚蒙蒙亮,寒气刺骨。我和朝阳就裹紧单薄的衣服,顶着冷风钻进城市刚刚苏醒的街道。巨大的垃圾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踮起脚尖,半个身子探进去,用一根捡来的短木棍在里面翻搅。冰冷的铁皮边缘硌着肋骨,尖锐的碎玻璃和变质的食物残渣黏在手上。一个踩扁的矿泉水瓶,一个沾满油污的硬纸板……每一点收获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污秽。路人投来的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朝阳比我熟练得多。他总是冲在前面,把那些最脏、最深处的瓶子抢着翻出来,尽量不让我去碰那些污秽。他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垃圾桶间灵活地穿梭,眼神专注得近乎凶狠,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偶尔翻到半块发霉的面包或者一个别人丢弃的、还算完整的苹果,他会立刻眼睛一亮,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林晚,快吃!还不太坏!
食物永远匮乏。捡回来的东西能换的钱少得可怜,只够买最便宜的馒头或面条。我和朝阳常常蹲在桥洞外避风的角落里,分食一个冷硬的馒头。他总会偷偷把稍微大一点的那半塞给我:你病刚好,多吃点。
看着他明显比我更瘦削的脸颊,我心里又酸又暖。
脚踝的扭伤在寒冷和劳碌中迟迟不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钻心地疼。有一次在一个陡坡上,我脚下一滑,整个人连同背着的废纸板一起滚了下去。纸板散落一地,沾满了泥水。膝盖和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绝望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晚!朝阳惊叫着冲下来,丢掉自己手里的东西,手忙脚乱地把我扶起来,小脸上满是惊慌和心疼,摔哪儿了疼不疼他蹲下身,用那件旧棉袄还算干净的里衬,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破皮流血的手肘,一边擦一边笨拙地吹着气,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看着他专注又心疼的样子,看着他同样布满细小伤痕和污垢的小手,看着他身上那件比我更单薄破旧的棉袄,所有的委屈和自怜瞬间消散了。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摇摇头:不疼。我们…捡纸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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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映着冬日灰蒙蒙的天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