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他妈时,瞬间沉了下来。
尤其看到他妈脸上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时,那里面最后一点犹豫彻底烧成了火。
妈!
李睿大步走进来,声音不高,但里面的风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刚才在停车场碰到王姨了。
她说,
李睿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砸得他妈身形摇晃,她说您是特意带她来看看,您这当奶奶的有多委屈!多不招人待见!
看看您!因为关心孙子!被儿媳妇怎么欺负!
轰!
婆婆的脸,瞬间惨白。
她大概没想到好闺蜜会转身就卖了她!
睿睿…我…我不是…
她慌了,想辩解。
不是什么!
李睿猛地跨到病床边,看到阳阳安稳睡着,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一瞬,但转头的怒火更盛。
他指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那是孩子的命!
阳阳还在观察期!脑损伤风险期!医生的话是放屁吗!(他居然都记得细节!)
我有没有说过!让您!安静!别惹事!
您做了什么!
他眼睛血红,像受伤的野兽,您带外人来!打扰他休息!还在林念面前表演委屈!**
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李睿的声音因为压制而嘶哑,指着门,手臂绷得像根钢筋。
我不想在这儿吵!我儿子要命!
但在阳阳出院之前,
他盯着他妈,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您再敢踏进这病房一步!我明天就带孩子和念念租房子搬走!**
我说到做到!
婆婆被这接二连三的重击彻底打垮了。
她看着自己亲生儿子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嘴唇剧烈哆嗦着,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
身体晃了晃,扶住了门框才没倒下。
最后,她用一种混合着怨毒、惊恐、伤心和不理解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和李睿一眼。
像一条被抽断脊梁的落水狗。
默默转身离开,连那个特意带来的保温桶都没拿。
病房里恢复了死寂。
只有监护仪规律而微弱的滴答声。
李睿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神还没从狂怒中完全恢复。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熟睡的儿子。
肩膀瞬间垮塌下来,巨大的疲惫仿佛要将他压垮。
他走到床边,慢慢蹲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用指腹蹭掉阳阳额头上一点点细小的汗珠。
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我也蹲了下来。
我们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李睿没抬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哑得厉害:
…我查过资料了…
…医生说7天是观察有无脑损伤后遗症的关键期…
高烧惊厥…最怕惊厥持续状态…还好,送得…还算及时…
他的声音哽住,像是后怕的浪潮终于卷了上来,淹没了他。
一滴温热的液体,啪嗒砸在冰凉的地砖上。
不是我的。
是他爸的。
对不起…
他把脸埋在手臂里,肩膀抑制不住地抽动,我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我早就该…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但我知道那是什么。
——早就该站在你前面。
我伸出手,覆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那只手冰冷。
我的手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