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爹则在一旁帮腔:你娘说的是。前夫也是夫,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不好,也是你儿子的亲爹。再说,你这样下去,将来老了,病了,谁来照应你我们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我据理力争,声音沙哑地提起从前的伤痛:爹,娘,你们忘了我是怎么从那个家逃出来的吗他打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他几句花言巧语,你们就信了
他们却轻描淡写:夫妻过日子,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他打你是不对,可你也该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是不是太犟了,不会服软
我听着,只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那寒意比数九寒冬的冰雪更甚。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所受的那些苦楚,竟是这般不值一提,甚至还有我的不是。
终究,我还是没能拗过他们。
前夫带着公婆,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我那简陋的出租屋门口,公公指着我的鼻子骂:要么跟我们回去好好过日子,要么你就别想安生!
婆婆也在一旁尖声道:我们张家的孙子,凭什么让你这个扫把星带着在外头吃苦!
我爹娘则在一旁苦口婆心,一个劲儿地劝我:晓丽,听话,回去吧,别闹了。
儿子吓得躲在我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瑟瑟发抖。
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心如刀绞。
我怕,怕前夫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儿子的事情来,他那个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在那一刻,我所有的坚持都土崩瓦解,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
我想,或许,他真的改了呢或许,为了儿子,我再忍一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给儿子一个所谓的完整的家。
复婚的决定,像一根无形的绳索,重新套在了我的颈上,并且越勒越紧,让我喘不过气来。
起初的一个月,他确实收敛了许多,甚至还会主动做些家务,买些儿子爱吃的零嘴,对儿子也和颜悦色,偶尔还会带我们去镇上赶集。
我心中刚刚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为苦尽甘来,以为他真的会洗心革面。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一点点伪装的温情,很快便被他骨子里的暴戾撕得粉碎,像精致的瓷器,轰然落地,摔了个稀巴烂。
一次,我不过是晚归了半个时辰,因为替邻居王婶多看了一会儿孩子,他便沉了脸,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阴阳怪气地问:哟,大忙人回来了在外头快活够了
我解释了两句,他便勃然大怒:你还敢顶嘴!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说着,一个耳光便甩了过来。
他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家暴我,比从前更甚,仿佛要将这七年积压的怨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每一次,都像是要将我往死里打。
我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嘴角开裂,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不得不一次次住进那冰冷的病房,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爹娘来看我,依旧是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娘一边替我擦拭嘴角的药水,一边叹气:唉,他又动手了晓丽啊,你说你也是,明知道他那脾气,你何苦去招惹他安安分分在家待着,不就没事了女人家,还是要以柔克刚。
仿佛我被打,倒成了我的不是。
爹则板着脸,对着空气道:张勇这回是过分了些。回头我们说说他。你也别太犟,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为了孩子,忍忍吧。
他们在我丈夫面前,也只是象征性地说几句:张勇啊,晓丽身子弱,你下手悠着点。夫妻俩有话好好说,别老动手。
那语气,轻得像羽毛,落在他耳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只是哼哼两声,或者干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