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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世界崩塌般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排山倒海、几乎将他瞬间淹没的剧痛!

    你……你是……

    后面的话,被堵死在他剧烈颤抖的喉咙里。

    而我,在他那惊痛欲绝的目光中,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终于彻底消散。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着无边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爷爷……族谱……我守住了……

    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黑暗温柔地、彻底地包裹了我。

    世界归于沉寂。

    一个月后。

    曾经弥漫着尘土、血腥和推土机轰鸣的废墟,已然变了模样。断壁残垣被小心地清理、加固,破损的梁柱得到了支撑,瓦砾堆被移走,露出了老宅原本大致的格局。虽然依旧破旧,却不再是彻底的废墟,而像一位历经劫难、伤痕累累却终于得以喘息的老者。

    那块刻着沈氏宗祠的旧匾额,被仔细地清理干净,重新悬挂在修葺过的大门上方。尽管字迹依旧模糊,却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庄重。门口那盆曾被刘婆婆视若珍宝、在风雨中飘摇的蓝色无尽夏绣球花,如今被移栽到了宗祠大门旁一个用青砖新砌的小花坛里,沐浴着初夏温暖的阳光,开得正好,蓝得纯粹而宁静。

    街坊们自发组织起来,义务帮忙清理、搬运材料。王姨的大嗓门指挥着,李叔的儿子和几个小伙子在架子上修补着残缺的屋檐。空气里不再是绝望的尘埃味,而是新木料、泥土和阳光混合的气息,带着一种新生的、忙碌的生机。

    江临站在宗祠修缮现场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他依旧穿着素色的盘扣上衣,只是眉宇间那层挥之不去的倦怠疏离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专注。他面前的长条木案上,铺着几张泛黄的、小心翼翼拼接好的图纸,上面用精细的墨线勾勒着复杂的斗拱、梁架结构。正是他从老宅废墟中找到的、当年沈望主持重修宗祠时的部分营造图样。

    他的目光,却久久地落在图纸旁,并排摆放的两样东西上。

    左边,是那本沈氏宗谱。封面那道曾被我用廉价铜粉和生漆、混着自己鲜血修补过的巨大裂痕,如今被更加细致地处理过。专业的古籍修复师清理了污渍,加固了纸张,那道裂痕处,覆盖上了真正的、薄如蝉翼的24K金箔。暗金的线条沿着伤痕的走向蜿蜒,在古老的蓝色封面上,形成一道华丽而悲怆的金缮疤痕。它不再仅仅是修补,更成了一种铭记,一种将破碎转化为独特美学的见证。阳光透过工棚的塑料顶棚落下来,那道金痕闪烁着内敛而坚韧的光芒。

    右边,是两块深褐色的紫檀木榫卯。一块稍大,是江家世代相传的那半块,另一块稍小,带着清晰的断裂面,上面阴刻着未晞二字——正是我从废墟中递出的那半块。

    此刻,这两块分离了不知多少岁月、分属于沈家与江家的榫卯构件,被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了一起。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契合声。

    断口处,木质的纹理、年轮的走向,完美地延续、融合,仿佛它们从未分离。两块木头合二为一,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结构精巧的燕尾榫。在榫卯光滑的结合面上,当两块木头紧密咬合后,原本被断裂面分开的两个字,也终于完整地显现出来——

    江临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抚过那光滑冰凉的紫檀木表面,抚过那完整显露的刻痕。

    未晞。

    怀远。

    沈未晞。

    江怀远。

    那是道光年间,主持重修这座宗祠的沈望(字怀远),为纪念其早夭的爱女沈未晞,亲手制作、刻名,并嵌入宗祠主梁之上的信物。也是江家先祖,当年参与营造的匠师首领,所持的另一半信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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