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崩溃！社畜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薇！这份报告是垃圾堆里捡的吗！重做！下班前给我！主管王胖子（林薇内心尊称）的咆哮，裹挟着浓重的烟味和唾沫星子，精准地穿透隔断板，砸在林薇嗡嗡作响的脑仁上。她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刚被批注为屎黄色的Excel表格，胃里那碗泡面的酸水直往上涌。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写字楼格子间惨白的灯光，像停尸房的探照灯，精准打在她熬得通红的眼睛和眼底那两团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上。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汗味和打印机硒粉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社畜香氛。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璀璨，却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只剩下这片冰冷的荧光屏和上司那张油光锃亮的胖脸。

    加班，加班，加班！老娘是签了卖身契吗！林薇内心的小人正在疯狂掀桌，但现实中，她只敢把键盘敲得震天响，用物理噪音宣泄着无声的抗议。手指因为长时间僵持而微微颤抖，肩膀酸痛得像被巨石碾过。这份行政文员的工作，琐碎、重复、毫无价值，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磨灭了她所有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想象。微薄的薪水，扣掉房租水电和一日三餐（通常是泡面或便利店饭团），剩下的连买支像样的口红都要犹豫半个月。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是房东张阿姨发来的语音。点开，尖利的声音瞬间刺破耳机：小林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洗手间又漏水了！楼下都投诉了！这房子你还想不想住了赶紧找人修！修不好这个月押金别想要了！

    林薇眼前一黑。那间位于城中村、终年晒不到太阳、墙壁发霉、水管三天两头罢工的出租屋，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蜗牛壳。押金那可是她省吃俭用三个月才存下的巨款！她烦躁地抓了抓几天没洗、已经有点打绺的头发，油腻腻的触感让她更想尖叫。

    还没等她消化完房东的亲切问候，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来自那个暧昧了三个月、昨天才一起吃了顿饭的优质男李哲：薇薇，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太合适。你人很好，但太…安于现状了。祝你幸福。

    安于现状林薇盯着那几个字，气极反笑。她倒是想不安于现状！她倒是想诗和远方！可钱包答应吗房租答应吗王胖子答应吗！昨天吃饭还夸她温柔体贴，今天就嫌她安于现状呵，男人！不就是嫌老娘穷，嫌老娘没背景，嫌老娘不能让你少奋斗二十年吗渣渣！她狠狠地把手机屏幕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引来旁边同事诧异的侧目。

    好不容易熬到王胖子那张胖脸消失在电梯口，宣告今日份的凌迟暂时结束。林薇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像一缕游魂飘回她那水帘洞出租屋。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水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换鞋冲进洗手间——果然！天花板上，一道崭新的裂缝正欢快地往下淌水，像一条恶毒的小瀑布，精准地浇在她放在地上的、装着换洗衣物的塑料盆里。盆里的衣服早已湿透，和地上的积水融为一体。

    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惨淡的灯光下，漏水的天花板，泡汤的衣服，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空间，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的祝你幸福，还有王胖子那张油腻的胖脸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林薇背靠着冰冷、渗水的墙壁，身体一点点滑坐下去，瘫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却比不上心底那股灭顶的寒意和绝望。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崩溃的泪流满面。

    累。穷。失败。看不到尽头。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深不见底的疲惫，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深海的一粒沙，不断下沉，下沉，被无边的黑暗和压力吞噬。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