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院外。我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委屈和落寞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冽和一丝嗜血的讥诮。
去去就回
陆明修,只怕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宫宴前夜,陆府的气氛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下人们被陆明修严令约束,不得随意走动。整个内院,安静得如同坟墓。
我独自坐在窗边,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幽冷的鬼火,穿透沉沉夜色,望向皇城的方向。
寅时刚过,万籁俱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陆府后花园的角门悄无声息地闪出,迅速融入浓稠的夜色里。那人身形矫健,动作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虽然穿着夜行衣,但那刻意放轻却依旧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女子特有的轻盈步伐,还有那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属于春桃的侧脸轮廓——瞬间点燃了我心中早已准备好的引线!
来了!
我猛地从窗边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白日里那副病弱茫然的姿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沈家嫡女的冷厉与决绝。
没有半分迟疑,我迅速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便于行动的深青色窄袖劲装。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最简单的圆髻,用一根乌木簪固定。脸上未施脂粉,苍白得如同寒玉,唯有眼神锐利如刀锋。
推开房门,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守夜的婆子歪在廊柱下,睡得死沉,鼾声如雷。陆明修大概以为胜券在握,连这最后的监视都松懈了。
我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轻盈地掠过庭院,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家丁那敷衍的路线,从陆府西侧一处早已被我暗中弄松的矮墙翻了出去。冰冷的砖石磨过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我更加清醒。
墙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早已等候在约定好的巷口阴影里。车辕上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仆,是我出嫁前父亲最信任的马夫忠叔,也是沈家埋在陆府外为数不多的、绝不会背叛的暗桩之一。前世我太过信任陆明修,从未动用过他们,直到死,忠叔都还在沈家的庄子上。
大小姐!看到我出现,忠叔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起激动和担忧的泪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哽咽。
忠叔,我跃上马车,声音冷冽如冰,快!去西郊枫林!抄最近的小路!要快!
是!忠叔没有半句废话,猛地一抖缰绳。老马嘶鸣一声,拉着小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仿佛敲响了陆明修和沈玉柔的丧钟!
马车在崎岖的小路上疾驰,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我紧紧抓住车窗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积压了两世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恨意!
西郊枫林!那片被他们视为世外桃源、幽会圣地的枫林!
马车终于在一片茂密的、如同燃烧着火焰般的枫林边缘停下。天边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给浓密的枫林投下诡异而斑斓的光影。
大小姐,到了!忠叔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我一把推开车门,跳下马车。清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枫叶特有的清冽香气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冷却我沸腾的血液。
忠叔,你立刻去京兆府报案!就说西郊枫林有可疑人物携带大量财物,形迹鬼祟,疑似北狄细作接头!要快!我语速极快,声音如同淬了冰,然后,立刻回府,无论发生什么,都当从未离开过!
大小姐,您……忠叔看着我孤身一人就要闯入那片幽深的枫林,眼中充满了担忧。
快去!我厉声打断